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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并没有犯错

时间:2022-07-30 11:44:04

导语:在既然你并没有犯错的撰写旅程中,学习并吸收他人佳作的精髓是一条宝贵的路径,好期刊汇集了九篇优秀范文,愿这些内容能够启发您的创作灵感,引领您探索更多的创作可能。

第1篇

关键词:小学教育;爱的教育;思考与感悟

中图分类号:G45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992-7711(2014)15-019-1又是栀子花开的时节,看着校园里年轻的学子们在一棵棵葱绿的香樟树下拍照留影时,恍然间才发觉自己走上工作岗位已是十个年头。在这路口蓦然回首,如聚散成塔,如海纳百川,正是那点滴的感动,点缀了我们浩繁的人生;似花开无声,似雪落无痕,正是那些细碎的过往,留给了我们美丽的记忆。

曾经有人把教师比作“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学生;也有人说“教师是园丁”,精心培育着“祖国的花朵”;更有人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从事着“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不可否认,这种种美丽的“光环”,曾经使得每一个从事教师职业的人,内心充满着无比的自豪和激动。但同时,这些“光环”也给每一个教师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尤其面对接触海量信息的个性各异的新世纪的学生们,使得我们在新课改的今天不得不重新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教师究竟是什么?该怎样和学生相处?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班学生的故事。

期中考试后,我隐约地发现我们班有个叫小军的学生学习状态直线下滑,他入学时的成绩很好,平时也沉默寡言,遵守校纪校规。第一次对他有所了解是在批改我布置的语文随笔上。那次,学生刚来学校两个多星期,彼此对身边同学都有了一定的熟识。他在本子上写道: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是我们班的很多同学家里都很有钱。在他们面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特别是看到其他同学手中都有一部最新款的手机。而我什么都没有。看完周记后,我感触颇多。由于自己经验尚浅,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给他进行引导才不至于伤害他的自尊心。于是我辗转着咨询了很多老师,他们也给了我一些建议。首先,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再者,了解他的想法并进行有针对性的教育。

这个学生自尊心很强!在同我的交流中,他自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因此更不会提到他家里的经济情况。最终,我便针对手机现象进行教育。谈话之后,他笑着点点头,表示会从学习上来证明自己!

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之后,他的学习干劲一直很强,各位科任老师也经常在我面前表扬他,我想他的认识应该是真的有所提高了。又因为他说过自己家庭环境不好,我经常会在生活小事上关心他,他也表示了一定的感谢之心。

直到学校开设了贫困申请补助时,我才真正地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这是一个单亲家庭,他的爸爸身体有残疾,妈妈也体弱多病,也没工作,在家负责照顾他们的起居,全家就靠社会低保过日子。由此可知,他们这一家的生活确实会有一定的困难。另外,在平时的生活及思想上面,他妈妈并没有太多的余力去关心他,更无法想象到自己的儿子曾经一度自卑,无法平衡自己在经济上与同学之间的落差。这些都是我在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后,又与他作一番交流后了解到的。我告诉他:你的表现不错,我们的老师都很喜欢你。而且你的思维很活跃,成绩也很理想,进入好的高中确实很有希望,因此成绩便是你最大的骄傲。你不应该自卑,而应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有更多的精力来专心学习。他说,他会的,但他觉得大家好像不太喜欢他。我借机切入话题:你看,我们老师都很关心你,因为你在他们眼中是个好孩子。所以老师都很喜欢你,你怎么会不受欢迎呢?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与其在其他方面羡慕别人,不如让别人在学习上羡慕自己。听完之后,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不愿意说话。

谈话再次中断,彼此又陷入僵局。但是我仍然不能就此让他离开,我们就在那里面对面地站了很久,我只想等他说话。“说说看,你对我还有什么建议?”他终于耐不住了,很生气地说:“班主任,你不会管理班级!”这句话让我非常尴尬,非常惊讶。但是我必须知道原因。“哦,是吗?为什么这样说?”我的态度缓和了。他又选择沉默,仍然不语。我只好放低姿态:“你这样说总是有原因的。班主任也是人,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人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如果你不说的话,我是无法意识到的。既然你已经说了我的问题,那就更应该指出我的问题所在,让我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他终于又开口说话了:“我们班有些同学在班级和在宿舍里的表现差别实在太大了,简直就是两个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了,但是班主任你都不知道!所以你不会管理班级。”原来是这样,他对我的不满来源于我无法洞察到每个学生的表现。这也是我做得不太好的一方面吧,但是从来没有学生跟我提过这个问题。

第2篇

问题是,伯林的命题能成立吗?我认为不能。第一,离开积极自由,消极自由将难以得到恰当的理解和证成。第二,价值多元论本身并不足以为自由的优先性提供道德支持。这两个批评指向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即伯林的自由观缺乏一套有关自由人的主体论述。缺乏这样的论述,自由即有无根之虞。 离开制度,政治自由将无从谈起

根据伯林的定义,所谓消极自由,指的是一个人免受外在人为干预而行动的自由。换言之,一个人受到的束缚愈少,活动的空间愈大,他便愈自由。这些束缚可以是他人对我们身体的干涉,也可以是国家法律对我们的限制。一个被关在牢房或被政府禁止发表意见的人,自然失去了行动和言论自由。这里的“消极”(negative)并没有任何道德上负面之意,而是指一个人的自由状态,纯粹以他受到多少外在干预来界定,判断的标准是有没有人为的障碍挡着他的去路,有多少道门为他打开以及这些门开得多宽,而和他作为一个行动主体的特质、目的、利益、能力、欲望及自我实现等没有关系。

这个定义简单易明,似乎也很符合我们的日常用法。但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而必须继续追问三个问题:什么自由?这些自由为何重要?谁的自由?这是所有自由理论都须回答的问题。我这里集中探讨前面两个问题。

当我们说自由是一种重要价值时,我们不可能说,所有免于外在约束的状态都是好的。如果是这样,最自由的状态,理应是无政府状态,因为国家从我们出生起,就已经通过法律和其他方式,对我们的生活作出各种强制性限制。如果我们不服从,便会受到惩罚。但我想大部分人都会同意,为了使我们能够和平合理地生活在一起,其中的许多约束是必要的,例如我们不能自由持有和买卖枪械,不能不喜欢交税时便拒交。即使是最自由的国度,人们的生活依然受到各种约束。我们不能简单地视这些约束为必然之恶,又或不得已的妥协,因为在社会合作中的许多约束本身是合理的。所以,伯林将自由定义为人为约束的阙如,然后认为所有这些阙如都是好的,其实并不成立,也不应是自由主义的立场。

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将国家和法律视为自由的必然敌人。如果自由是一种政治价值,那便必须默认我们已经活在某种政治制度之中。公民可以享有什么自由以及自由的范围有多大,必然是国家的政治决定,并通过法律给予保障。许多自由国家的宪法,开宗明义清楚罗列公民享有什么权利和自由,正是明证。在古典自由主义传统中,常常将自由和国家对立起来,以为国家的尽头才是自由的开始,甚至以为市场和私人领域是独立于制度和公权力之外的东西,其实是概念混乱。市场可做什么不可做什么,公私领域的边界如何界定,本身就是制度的一部分。离开制度,政治自由将无从谈起。 消极自由的形式定义不承载任何政治价值

有了以上的讨论,我们便明白当伯林谈自由时,他不能只提供一个对于消极自由的形式定义,然后主张所有自由都值得追求。严格来说,这样的定义本身并不承载任何政治价值。他必须进一步告诉我们,在这个定义之下哪些特定的消极自由是重要的。伯林似乎并没意识到此问题的重要性,但如果我们追问,我相信他必然会说,他所指的是自由社会中最为珍视的公民和政治自由,包括言论和思想自由,良心和信仰自由,集会和结社自由,以及在社会生活中最低限度的个人选择自由。

这些自由为何如此重要?这牵涉价值评价。伯林需要论证,为什么在某些特定领域,国家不应干预个体的行动,并尊重他们的选择。很明显,这不再是定义问题,而牵涉实质的道德理由。

伯林指出,在自由主义传统,有不同学说为自由辩护,包括自然法和自然权利、效益主义、社会契约论、康德和穆勒的政治哲学等。尽管这些学说观点各有不同,但他们的论证最后都会对什么构成“人性的本质”有个说法,并认为一个社会如果不能容许一个最低度的个人自由的领域,便必将“矮化又或否定我们的本性”。也就是说,个人自由是保证人性得到正常发展的必要条件。伯林清楚意识到,要为自由辩护,离不开自由主义对人的特定理解。

既如此,那什么是伯林的人性观?让人意外的是,伯林对此并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说明和论证。他最后诉诸的,是有名的价值多元论。以下这段原文十分重要,我先将它翻译出来:

“我们在日常经验中遭逢的世界,总是得在同样终极的目标和同样绝对的要求之间作出抉择,实现了其中某些的同时却又不得不牺牲另一些。事实上,正由于人类这样的处境,人们才赋予选择自由那么大的价值;试想象,如果他们获得保证,在人世间某种可实现的完美状态下,所有他们追求的目标永远不会有冲突的可能,那么抉择的必然与痛苦必将不再,选择自由的重要性亦将不再。”

伯林在这里,是要论证选择自由为何如此重要。他认为,人类的价值和目标是多元的,而且这些价值和目标不一定彼此兼容,甚至难以用同一把尺子来做比较衡量,因此在诸多目标中作出抉择以及承受随之而来的牺牲,是人类永恒面对的处境。如果我们承认这个事实,我们便应该给予个体选择的自由—即使自由不是唯一也非最高的价值。唯有这样,我们才能更真实地面对人性,更人道地尊重每个个体的决定。换言之,由于价值本质多元,是故选择自由成为必需。自由的必要和重要,并不系于选择的主体,而系于价值多元且无法调和统一这个事实。 价值多元论能够直接推导出选择自由吗?

现在的问题是,价值多元论真的能够直接推导出选择自由吗?我对此甚有保留。首先,设想在我前面有A和B两个选项,它们同样终极且无法加以比较,而我只能二择其一。在此情况下,我该如何决定?根据伯林的思路,因为没有共同比较的尺度,我根本没法在两者中间作出理性评价并排出高低,因此选A或选B并没实质分别,我甚至可用掷骰子来决定。

但是这样一来,选择的意义何在?我们平时之所以认为选择重要,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相信选择有助我们找到好的和对的答案。如果我一开始便知道这样的答案并不存在,那么由我来选或是由别人来为我选,似乎并没根本分别。也就是说,多元论如果为真,非此即彼式的选择或许变得无可避免,但伯林却没有告诉我们,这种选择的价值在哪里,以及为什么这样的选择自由必须交到每个人手上。

其次,伯林论证的另一面,是认为如果多元论为假,则选择自由失去价值。实情未必如此。试想象在一个相当封闭的政教合一的社会,某个宗教支配了人们生活的每个环节,也成为人们做各种决定的标准。在这样一个人们普遍相信一元论的社会,我们仍有理由支持选择自由吗?我认为有。正如洛克在《论宗教宽容》一书所说,真正的信仰必须得到人们真心的认可。如果我的信仰不是由我自己选择,无论它本身有多好,对我的生命也不会产生作用。因此,选择自由的重要性和多元论并没有必然的内在关系。

最后,多元论不仅不能支持自由的优先性,甚至会令伯林陷入两难。例如一个非自由主义者大可以对伯林说,我完全同意你的多元论,而既然自由只是众多价值之一,且和其他价值不兼容,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和民族复兴等都较个人自由来得重要,所以为了这些目标而牺牲部分自由(或部分人的自由)是完全合理和必要的。伯林可以如何反驳?他当然不能诉诸价值多元论,因为这个结论正是从多元论的逻辑中推导出来,更何况伯林自己也承认,多元论本身并没资源支持自由的优先性。一如康德、穆勒或罗尔斯那样,伯林唯一可以做的,是提出实质的道德理据,论证个人自由为什么较这些集体目标更为重要。但伯林为什么不愿走出这一步? 为什么我们如此在乎选择自由?

且让我们先放下多元论,回到最基本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如此在乎选择自由?再具体一点,为什么我们如此在乎我们要有选择自己的信仰和生活方式的自由,甚至视之为我们的基本权利?

我相信,如果认真追问下去,我们大抵会接受以下的想法。第一,我是独立的个体,我的生命是我的,不是别人的。第二,我希望活好自己的人生,不想一生白活。第三,要活好自己的人生,有许多条件。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找到既有价值同时又适合自己的信仰和人生目标,然后努力将它们实现,这三者缺一不可。第四,要知道什么是有价值同时又适合自己的生活,我们需要在不同选项中有个认识、比较、试错和选择的过程。我们如此在乎选择,恰恰是因为我们相信这些人生选项有真假好坏对错可言,而不只是个人的主观口味。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尽可能自由的环境,容许个体在其中善用自己的理性能力,为自己的福祉作出明智决定。第五,即使我在当下做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我却同时知道自己有机会去错,又或将来某一刻会改变初衷。所以,我希望自由选择的环境能够一直存在。

有人或会马上说,既然你承认人有机会犯错,如果有一些人较你更聪明更有经验更有德性,所以看得更清楚,为什么不可以让这些权威来帮你做决定?我当然不能说,因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较别人更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又或声称凡是我选择的就是对的。事实不可能是这样。我也不能说,长远而言,容许个体有更多选择必然会为整体社会带来最大好处,没有人可以做这样的保证。

于是,问题变得更加尖锐:在各种知识、宗教、道德和政治权威面前,为什么我们仍然坚持给予个体选择的自由?一定程度的家长制难道不是对个人和社会更好吗?毕竟在许多时候,人是软弱无知短视和非理性的。我认为,在自由主义传统中,回应这个质疑最强的理由是:我们要尊重个体。尊重个体什么?尊重个体是独立自主,有自由意志,可以做选择并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理性存有。用穆勒在《论自由》中的话,我们可以用理由来劝导和说服那些和我们观点不同的人,但只要这些人的行动没有伤害别人,我们便不应该强迫他们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在关乎一己的事务上,个体是自己身体和意志的最高者。

换言之,捍卫自由的背后,有着现代人最深的道德信念:我们视自己为自主的自由人,并希望在最大程度上做自己的主人。我们渴望活出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着别人为我们安排的人生。我要走的路,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路,不一定将来不会后悔,但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我遂实实在在感受到我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就是我所说的自由人的主体论述。没有这样一种自我理解,我们便难以理解也难以论证,为什么选择自由在现代社会成为如斯重要的政治价值。 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切割的代价

既然如此,为什么伯林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论证?因为这种对人的理解,正是他所定义的积极自由的要旨所在。看看伯林自己怎么说:“‘自由’这个词的‘积极’意义,来自于个体渴望成为自己的主人这部分。我渴望我的生命和种种决定完全由我来做,而不是任何外在力量。我渴望是自己意志行动的工具,而不是他人的手段。我渴望自己是主体,而不是客体。”简言之,积极自由要回答的问题是,谁是主人?只有当一个人完全自主地支配自己的生活时,他才享有真正的积极自由。如果是这样,承接上面的讨论,我们之所以那么重视消极自由,之所以那么希望拥有一片不受外在干预的空间,正是因为我们渴望做自己的主人,渴望过上自主的生活。也就是说,积极自由才是消极自由的基础,而非价值多元论。

第3篇

曾仕强的学说让很多人倾倒,但是他的生平却很少有人知道。四月下旬,在北京世纪金源饭店,曾仕强教授接受了本刊的专访。

回来教书不动摇

曾先生早就在经商道路上打了退堂鼓。

当年,24岁的曾先生大胆试水商业。

师范大学毕业生,当老师才是正道。曾仕强毕业后,先教了一年书,又当了一年兵。走出军营,曾老师可没想再回到学校,“因为当老师赚不到钱啊”。他要做生意,跟父亲说的时候,也是这条理由。父亲有些不高兴,但他是一个开通的人,儿子想做的事情,他都会竭力帮助,他把儿子介绍到自己一个好朋友的企业里。

“我后来知道,他当时就料到我做不长。”其实在这里只做了不到一年,但他看到了太多的不合规矩,他简直无法适应。

因为老板是父亲的好朋友,曾仕强可以随便换自己的工作岗位,可以甩开膀子实现自己的想法了。刚进去时做染料销售,遇到各种各样的客户。有人买3包染料,要求开5包的发票;有人干脆只买货,不能开发票,开发票就不在这里买了;还有人只买发票,不买货……这都哪跟哪啊。年轻的曾仕强哪接受得了这个,他跑去找老板调换工作。

管仓库要单纯一点,不用跟客户有那么多的接触。但管仓库的工作更头疼,因为仓库存货和账面上永远对不上,要应付海关的检查。11点50,海关的三轮车刹车声音一响,就知道来查仓库了。接下来就是老板陪他们吃饭,仓库里赶快搬货,要和账面保持一致。这样的商业行为和曾仕强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又学习英文打字,去跑银行结报外汇,自己打出报单,到银行去排队换美金。每个礼拜五都要到银行结账,如果当天结算不了,拖到下个礼拜,那损失就大了,因为汇率在变。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结果银行的小姐拿到报单,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卷起报单就丢了出来。这件事过去几十年了,曾仕强仍然记忆深刻。报单上有一个错字都是不行的。他又满头大汗地跑回公司,从头再打。

银行的人太难打交道了,曾仕强决定去和工人们处处,总比银行的人要好相处。他去做报关,但到了基隆港口,发现根本不是那样的。工人们在装卸货物的时候非常不小心,经常把货物包装钩破,货物损坏了,你都敢怒不敢言。

一连串的不如意过后,他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我要回来教书。”

个性不适合做生意,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会扭曲掉”。曾仕强决心从此不再涉足生意场,后来有多少人想挖他去当总经理、董事长,都没有动摇。

那怎样的个性才适合做生意,曾仕强总结了三点。

一是眼光要准,眼光不准就白忙活了,一种货品有没有销路,价钱合不合适,完全靠眼光;二是脚步要稳,稳扎稳打;三是心要够狠。就是这最后一条,曾仕强办不到,直到今天这一点都没有改变。最后他选择了放弃,“我狠不下心来。我试一下就知道到最后将一事无成。”

捡来的校长

从生意场回来后,到一所中学当主任,专心教书,从中学一直教到大学研究生。

当时,能去那所学校当主任,也是靠父亲的关系。正因为校长是父亲的朋友,曾仕强26岁就做了主任。“做父母的只要替子女铺一条路,就不要管他去做什么,这就够了。”

父亲和校长的这重关系并不能保证什么,曾仕强的表现不错,但一件事让他无可奈何。

每天中午,有一个老师都带着饭盒到办公室跟曾仕强一起吃饭。这位老师吃饭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在骂校长。这件事情本来和曾仕强没有关系,可谁知道,到了晚上,那位老师找到校长,把他白天骂校长的话,全安在了曾仕强的头上。

校长终于忍无可忍,找到了曾仕强的父亲:“仕强简直不像话,我们是好朋友,我又对他那么好,年纪轻轻让他当主任,结果他天天骂我。”知子莫若父,当父亲的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问校长:“他为什么骂你?”校长的解释是:“他想把掉,他来当校长。”父亲知道曾仕强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既然双方已经有了误会,再坚持下去也不好。在父亲的建议下,曾仕强离开了那所学校。

接下来,曾仕强又到一所高中应聘主任,其中发生的事情比前面更奇特。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报到的时候,和同事们的感觉也都不错。问题出在快开学的时候,校长找到曾仕强,非常生气地说:“你妹妹考高中,居然选择私立学校,而没有选择我们公立学校。”校长认为这是对自己学校教学质量的侮辱。虽然曾仕强一再解释,妹妹的选择和自己无关,并没有自己的授意。但校长态度强硬:“那我不管,除非你妹妹到我们这里来读书,不然你这主任就不要干了。”

这样的交换条件真让人哭笑不得。妹妹报的那所私立高中是自己的母校,而且是当地办学最好的学校。“你能为了你自己的工作,牺牲你妹妹的选择吗?”父亲说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工作可就没着落了。父亲接着说:“你没发现中国的桌子是圆的吗?就是随时回来吃饭嘛,挤一挤,多一双筷子而已。”

“我不干了。”跟校长说完这句话,意味着这次他还没开始工作就失业了,因为这时候各学校都已经开学,老师已经聘定。

这时候,曾夫人的支持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换作别的家庭,老婆估计就会破口大骂了:“一个大男人不去工作,像什么话。”曾夫人说:“吃完饭就散散步,下下棋,别的你就别管了。”曾先生感谢这种配合度,他认为一个人之所以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和周围人的挤兑有莫大的关系。

峰回路转。有一天,又有父亲的一个朋友打电话给他:“仕强啊,你做人不可以这样啊。你答应人家当校长,快开学了,你又不去了,那人家就没法招生了。做人怎么能这样呢?”“没有这回事啊。”“真的没有这回事?”“确定没有。”

他说:“那你就来当校长好了。”

结果固然不错,但当了校长,也就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他想干掉我,自己当校长”,对父亲的那位校长朋友,曾仕强真是一辈子都交代不清了。

父亲的这个朋友姓郭,是一所私立学校的督学。在学校的董事会上,他听说:学校请了一位曾校长,没想到房子也盖好了,立案也申请了,曾校长突然间不来了,把学校搞得措手不及。郭督学一下就想到曾仕强,他跟他们夸下海口:“我跟曾仕强熟得不得了,我叫他来他就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这样,28岁的曾仕强当上了校长。现在想想,“太年轻了,根本不会当校长。我要求学生理平头,我当校长以身作则,也理平头。看到不对,我就揍,学生长得比我高,我跳起来就揍。”

曾家传家宝

曾仕强是曾子的后代,“一日三省吾身”是曾家传家宝。

小的时候在家里,每天晚上一到7点半,父亲就用茶杯盖敲三下,全家人听到后都要开始反省,甚至包括曾仕强的母亲。“我今天做错什么事情,如果有就赶快去自首,要不然今天晚上没完的。”父亲不用说话,大家就都去“自首”。“你每天有什么事情去跟他讲讲,他告诉你哪里不对,该怎么做,逐渐养成很好的习惯。”靠这一条,父亲就做到了“齐家”。

曾先生说,自己家很重视家风,打小父母只教一句话:“你在外面怎么混都无所谓,但你别丢爸爸妈妈的脸。”就这一句话,影响了他一辈子。

还能当教授

考大学的时候,曾仕强被化工系录取,化工当时是最热门的院系,但曾仕强无法就读,因为他闻不得汽油味,最后只得去读师范大学;读大学期间,曾士强不能去图书馆,进去就感冒,因为他对日光灯很敏感,而图书馆都装有日光灯;坐公共汽车比谁都客气,只能站在那里撑着,一坐就头昏。正是老天不断地开着他的玩笑,好不容易考进化工系,却不能读,图书馆装那么好的日光灯,却不能进,最后硬生生地把一个工科苗子塑造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是老天保佑吗?当然不是,成功道路上的曲折,大概只有他本人知道。年轻的时候,曾仕强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当教授,但是他那时候却会想尽办法去接触教授。当年,只要有大学教授到他们学校讲课,他就找到校长,自告奋勇去接教授。给教授提背包,做琐碎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干嘛,但至少跟教授在一起,学到了很多东西。今天的名满天下,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毋庸置疑。

小孩子欠揍

古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西方工业文明兴起后,这种观点就日渐受到冷落。没想到,曾先生的观点是:“现在小孩子有一个毛病就是欠揍,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根本就不开通,脑袋就糊里糊涂的,欧美的影响全是错误的。”

在曾先生看来,体罚有两种,其中一种是施暴,那绝对不可以,而适当的体罚绝对是教育的良方,会打醒他。打醒他以后,他会一下改过来的,他会对你很感激。当然你不可以打伤他。曾仕强从《易经》里面就看出来,教育有两种,一种是爱心,一种是击蒙。当头棒喝敲醒他,用爱心感化他,这两种要并用,不能只用一种。

怎么打?曾先生有自己的方法。小孩第一次做错事,问他今天有没有做错什么事,他说有,就说那你下次还会不会再犯,他说不会了,就说那我不打你,如果打你,那我就是在发混账气。虽然没打,也要把情况告诉他,他是会听的。他还是会犯的,但是第二次犯错,就要问他第几次了,他说第二次,那就打吧,他要求不打,可以,但是要有条件,就是要他讲30遍“我下次不会了”。结果又犯错了,第三次,讲30遍都不管用,这次怎么交代呢?非打不可了。打哪里,你选择,左边还是右边,选好了,拿什么打你继续选,选一个比较痛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受够折磨了,我问他要不要打,他说其实打跟不打一样,我已经痛了半天了,我说如果你还不感觉痛,我就非打不可,既然你觉得痛了,我就不打了。我们如果能把整个过程做好,绝对是不用打的。说打就是不打,说不打就是打。而且经过这次,他不会再犯错了。”

英国更可爱

以前曾仕强出去演讲,条幅上都写着“欢迎曾仕强博士”,都以为他是老资格的博士了,其实他拿到博士学位是在2000年。早年大学毕业,因为要帮助弟弟妹妹完成学业,他没有选择留学攻读博士学位。这也成就了今天的曾仕强,如果当年出国留学,他也会像今天的海归一样,满脑子都是国外怎么好。谈到这一点,曾先生很得意自己没有走进西方管理圈套。“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在国内搞得很清楚了,我当了教授才去留学。”

在大学的时候,曾仕强就接受过美国式管理的教育,而且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老师直接过来教的。那可不是什么好的记忆,由于自己英文不好,老师的口音又很重,再加上课堂使用的录影带过于沉闷,根本没有丝毫乐趣。

“我们跟老外无法交流,不是我们不会讲,而是我们听不懂。我有很多东西是我亲身体验出来的。我们学了半天英文,根本听不懂。后来更有趣,我到美国,听不懂美国人说话,后来听懂了,我就觉得美国人不值得我学。我就到英国去学。”

“我读博士起码要五年,我就把欧洲分成5块,每年玩一块,今年到中欧,明年到北欧,我5年整个把欧洲玩完了。”

对于美国的管理学,“我用一个字就可以形容,呆,呆得不得了。美国是全世界最呆的了。把人当成机械一样看待,我很难接受他们的东西。尤其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看我们的老师,真觉得可笑。有一个教授,一辈子只离开他那个大学城两次,一次是他毕业旅行,第二次是在大学,又出去过一次,始终就在那个小城里面。”

曾仕强到过美国14个州,每个地方都一样,一个模式出来的,麦当劳就是麦当劳,每个都一样。年轻人一心要把学位赶快拿到,曾仕强不在乎他给不给,“老师怎么讲是他的事,我怎么想是我的事嘛。对我来讲,留学是很快乐的事情,我主要是看现况,了解他们实际的状况。”

曾仕强到英国是学管理哲学的,到英国读博士的第一天,就去见指导教授,指导教授跟他说:“我不是你的指导教授,我是帮助你完成学位的人,我不是指导你得到学位的人。”和在美国不一样。考博士学位的时候,问他问题的人他都不认识。他还是比较喜欢英国,因为很尊重他,给他一间研究室。

英国人拿雨伞,从来不打开,他没有看过英国人撑伞的,雨很大,拐着雨伞走在街上,开始不理解,神经病啊,后来觉得他们可以这样啊,因为雨一阵子就没有了,气候干燥,一下子就干了嘛,干嘛还撑半天呢,撑雨伞只是表示一个绅士风度而已,不是真的需要雨伞。

有一次,曾仕强去买雨伞,问雨伞多少钱,店主问外面有没有下雨,他觉得很奇怪,外面有没有下雨跟你有什么关系,店主说当然有关系了,下雨卖便宜点,不下雨卖贵点,跟中国人完全相反。他问为什么,店主说下雨是你需要,我不能敲你钱,有太阳就表示你有钱嘛,那就多付点。

在英国一条路有五六个路名,这一段叫一个路名,那一段叫一个路名,所以在英国,你问一个人哪条路,他不知道,一定要查。有一次曾仕强出去找客户回来,就问路,说住哪里哪里,那人完全不知道,就查,查了半天,原来就是旁边那一条。

曾氏语录

别误解

我最欣赏孔子的只有那5个字,叫无可无不可。我怎么样都可以的,你们还骂我,我够宽松的嘛,你要这样可以,要那样也可以,要怎么样都可以,你还不高兴。我们在文字上解释得太糟糕了,冤枉,真是冤枉孔子。“学而时习之”,学了以后要去复习,要去温习你就会很快乐。哪有这种事情,学就已经很烦了,还温习,还复习更烦,你让小孩子把一个字写100遍,他不愿意写。那个习是习惯,你学了以后要去做,变成一种习惯,你就很轻松愉快,老师都解释错了。“朝闻道,夕死可矣”,也错了,早上听到道理,晚上死了也可以,那谁敢听懂道理啊。“朝闻道”就是有朝一日,不是早晨,有朝一日你听到道理,你才发现你过去的都是错误的,如同昨日已死,把它都忘记了,从此好好做人,这才是他的意思,多精彩的东西。

不辩解

日本人把中国的帽子戴在头上,把美国的西装穿在身上,他就闯出一个现代化的日本来。我就想一顶帽子戴在身上都那么神气,咱们中国人全身都是,不是更神气吗?我就大胆地提出了中国式管理。我是知道了所有的以后,我才觉得还是我们这条最长远,最深沉,而且最人性。

我所做的就是把大家都看不上的,“落伍的“,整理出来,让它有现代意义。我是经过实践的考验得来的,而且是经过各行各业的考验的,士农工商,包括军,军队里好多人都听我的课。

我第一个提出中国式管理,那时候多少人笑我,骂我,好歹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还讲这玩意,我都无所谓。我从不说服人,他自己碰撞碰撞,搞得满头包的时候,他就会走回头路。

不计较

我已经不太问结果会怎么样了,我认为人最快乐的就是不论结果,中国人不以成败论英雄,是最愉快的一个过程,老在计较会怎么样,是很沉重的一件事情。孔子讲,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人生最好的境界。

我不会因为掌声就睡不着觉,也不会因为没有掌声就很烦恼。我现在不沉迷于任何掌声,你骂我,说我好,我都不过笑嘻嘻的。孔子讲六十而耳顺,耳顺不是疲,而是都听得进去,疲是很糟糕的。

大将军就那么几个,拼死拼活去当大将军,那不是太辛苦了吗?当个小卒也无所谓,只要过程愉快就好。

不着急

39岁时我已经升到正教授了,这很难得,但是身体快要报销了,办公室在二楼,都要抓着楼梯爬上去,同事送我去做体格检查,有五种病,只好休息半年。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对是对的,你见人不说人话他听得懂吗?你见鬼不说鬼话他听得懂吗?看这个人讲三分话,见那个人讲五分话,见那个人一句话都不讲,这都是对的。从此病也没有啦,人也愉快了,想事情也通顺了,我从39岁一直到现在,我没有碰到什么大的问题。

不占卜

《易经》很好玩,任何东西都和《易经》脱离不了关系,是群经之始,所有的东西都是从那开始的。中国人所有的文化都是从《易经》开始。我后半辈子,深得《易经》的好处,我感觉他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每年初一会占国家大事,我不会占小事情,而且我占得都很正确,两岸关系了,会不会当选了,这个我会占。平常的根本不用占,推算就知道了,到最后你很容易推算出来的,结果八九不离十。

不危机

每7个世纪便会有一次兴衰,从汉朝到唐朝用了700年,由唐朝至今也正好相隔7个世纪。风水轮流转,我们已经倒霉了600多年了,这一回该我们起来了。

金融危机缩短中美的差距10年。现在美国靠我们在撑他,因为我们美金太多嘛。美金是靠大家在撑,不是因为他有那么强啊,当美国房地产开始起来的时候,美金就会跌。美国有个两获普利策新闻奖的记者说,要解救美国只有一条路,把美国变成中国。

第4篇

人的外貌也许有相同的,但是,在世上你绝不可能找出一种相同的声音。

剑出鞘时是一声亢长清脆的龙呤。

剑入鞘也是一声亢长的龙呤,

但更清脆,或者说更干脆。

它带有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特别是最后剑柄与剑鞘的脆硬撞击声,更是傲视群雄,威慑天下。

雪停。

西门雪立于雪中。

他是一个神话。

天底下对于剑的认识无人可与他比肩,他曾经对一柄竹剑说此剑值黄金万两,结果,天下第一门的神剑门门主郭正义死于竹剑之下,他也曾经对一柄宝剑说此剑太差,还不及一柄竹剑。

那确实是一柄宝剑,剑刃为天然金刚石打造,吹发可断,削铁如泥。剑柄镶有钻石,价值万金,就连剑穗都是极品蚕丝。可是,这就这样一柄宝竹,偏偏被一柄人们认为连豆腐都切不烂的竹剑所断。在熙攘的闹市,无数人见证,一柄竹剑滑过金刚剑,挑碎钻石,刺入采花蜂的咽喉。

采花蜂是一位武林败类,许多人想杀他,却偏偏忌惮于他的武功以及那柄金刚剑。采花蜂该死,采花蜂死的时候,许多人为西门雪喝彩。

但郭正义不该死,郭正义是武林中公认的侠客,正义门排忧解难,众口皆碑。郭正义锄强扶弱,济富救贫,江湖中的人提起他就会竖大拇指。

像这样一个人确实不该死的,许多人甚至希望郭正义能长生不生,可西门雪偏偏杀了他。

雪停

一个神话立于雪中。

西门雪闭着眼,内心却在呤听世界,在大雪的覆盖下,西门雪感觉大地一片苍茫,却更为辽阔与雄壮。有人踏雪而行,那种积雪被脚步人为的压挤所发出的苦闷“嘎吱”声,西门雪在几百米外听着都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讨厌破坏与压迫。

烦闷的声音越来越近,西门雪没有睁眼,他只希望这人快点离开,把那讨厌的声音快点带走,可那人却偏偏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至少听不到那种讨厌的声音,西门雪这样想着,又闻到一种香味。

不用看,西门雪已知道那是梅花的香气,西门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冷吗?”那人问。

是位女子,轻柔的声音让西门雪稍微对她减轻了一丝厌恶。

西门雪一向认为女人可以强,但绝不是强在声音上面。

“快别呆在这里了,看你,连脸都冷白了。”女子怜惜的说着,用手测试着西门雪脸上的温度。

女人应该大方,但绝不是肢体。

这是西门雪对于一个女人好坏的评价,对于这位女子的抚摸,西门雪本应该反感的,本应该厌恶的,可是,西门雪却呆了。

从踏入江湖以来,谁关心过他?有谁会像这位女子一样关心自己的冷暖?西门雪想起了远在天国的母亲,如果是母亲,在这种风雪下,也会怜爱的抚摸自己的脸颊,关心自己的健康吧。

是啊,母亲呢,难道这种对于母亲的评价可以用在母亲对儿子的疼爱上吗?

西门雪只想流泪,一半为感动,一半为自己的愚蠢以及无知。西门雪自认为自己聪明,踏入江湖以来,尝遍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自认为洞明世事,已然不惑,可是,在这女子的抚摸之下,西门雪只觉惭愧。

“看你,人都冻痴了,应该走走,运动运动,不要傻站在这里了,如果没事的话,陪我去紫竹园拜访西门雪。”女子说道。

西门雪终于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很漂亮,也很忧郁。

“她肯定遇到麻烦了。”西门雪心道:“|无论她要我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

只为那母亲式的抚摸。

见西门雪睁开眼,女子笑了,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你也听说过他吧,我相信你见了他之后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孤独。”女子说完,脸上又现出一丝忧郁:“可是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我找过他三次了,可他每次都不在,我只希望刚才的大雪让他没有外出。”

她找过我三次!西门雪有点惊讶,他很想对她说出自己就是西门雪,可是,又见她不认识自己,就是说出来,她也不会信吧。

“你找她做什么?”西门雪问。

只要这女子说出原因,西门雪决定不顾一切的为她解决,不管是什么事。

“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情。”女子道:“他为什么要杀郭大侠,我知道他杀过许多人,但我知道他杀掉的所有人中,只有郭大侠是无辜的。”

郭正义是无辜的,西门雪当然知道,西门雪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杀了郭正义。

“为郭正义,你找了他三次?”西门雪问。

“嗯。”女子变下腰,将手中的一枝梅花插于雪中。

洁白的雪,粉红的花。

大地突然显得色彩缤纷。

“好一束梅花。”西门雪赞道。

女子微微的笑了:“三年前,我姐姐路过扬州,遇到了采花蜂。”说到这,女子停了一下,问:“你听说过这人吗?”

西门雪当然听说过,可他没有回答,对于像采花蜂这样的武林败类,西门雪向来懒于出口。

女子好像也并不希望听到西门雪的回答,接着说道:“他是。。。。”想了一会,脸红了:“那是一个小人。”

“善良的姑娘。”西门雪在心里叹道:“对于一个像采花蜂这样十恶不敕的武林败类,你也只能说出小人二字,可见你是从来都不愿伤害别人的了。”

“我姐姐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噩运。采花蜂不断的威胁,姐姐每天都像在地狱中轮回,生不如死。”说到这,女子哭了:“直到有一天,她怀了采花蜂的骨肉,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女子哭的越来越大声:“她已经认命了,无论采花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希望在有了孩子之后,说服他,和他过日子。”女子捂着脸,泪水却湿了整个指缝:“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他都没有放过。”女子哭得语无伦次:“他在三个月大,他那么安静,在肚子里的时候,他甚至踢都不踢一下,他有什么错?”

女子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哭倒在雪地里。

西门雪的手握紧了,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在更早之前杀了采花蜂。

女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盖着两床柔软而暖和的鸭绒被,床边是一张大理石制作的小桌,桌上放着一块云纹砚台,桌旁是一张竹制摇椅,显然是主人用来休憩用的。

西门雪现在就坐在这张椅上,许是感觉冷,他怀中抱着一件貂绒,他闭着眼睛,似养神又似静心。

“这是紫竹园?”女子问。

西门雪张开眼:“你醒了?”

“你就是西门雪?”女子问。

西门雪点头:“很饿吧,你昏迷半天了,我想你醒来肯定会饿,饭菜已经做好了,我也还没吃,我想你醒了,一个人吃肯定没心情,有个人陪你说说话,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女子羞涩的笑了笑,起身下了床:“我确实很饿。”

西门雪起身,将怀中的貂绒递给她:“穿上,别冷着。”

“谢谢。”女子确实感觉到有点冷。

“饭菜在小厅。”西门雪说着,走出卧室。

菜只有两个,萝卜与白菜。

西门雪坐下后,端起碗。

“你不是说要陪我说会话吗?”女子问。

西门雪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女子问。

西门雪放下碗,看着女子。

“怎么了?”女子问。

“我还没想好。”西门雪道:“我很少说话,刚才在卧室跟你说那么多,是因为你昏迷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我还没想好在吃饭时和你说什么话。”

女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西门雪也笑,陪着她笑。

“你笑什么?”女子停住笑,装出一脸的煞气。

西门雪怔住。

“不准笑,吃饭。”女子端起碗,扒拉两口,终是忍不住,背过身偷偷的笑了两下。回过身后,狠狠的盯了西门雪一眼,继续吃饭。

西门雪默默的吃了两口,终是忍不住:“是你先笑的。”

女子放下碗,直直的盯着西门雪,西门雪在她的盯视下,心里发毛,不知又说错了什么。

女子终是端起碗。西门雪舒了一口气,知道女子也不再和她计较,不愿再生事端,急急的扒着饭,只想快点吃完,尽快离开。

可是,女子要和你计较的时候,她是不会挑选借口的。

“你有事?”女子的声音里有点失落。

“没有。”西门雪回答。

“没事你吃那么快干嘛?”女子哭了,眼泪刚流出却“哧”一声又笑了。

西门雪放慢吃饭的速度,却如坐针毡,只希望这女子能放过他。

好不容易将一碗饭吃完,西门雪将碗放下,,用余光扫了女子几眼,只希望不要再生事端,幸好女子没有什么反应,西门雪松了一口气,正要走,女子又说话了:“多吃一碗。”

西门雪头都大了,极不情愿的去盛饭,谢天谢地,没饭了。

看着空空的饭锅。西门雪又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盛饭?”女子问。

“没有了。”西门雪回答。

“你通常只做一个人的饭?”女子问。

“不是,是我通常只吃一碗。”

“那为什么还去盛?”女子问。

“再吃一碗也没关系。”西门雪道。

“我想不是吧。”女子笑道:“是你觉得去盛一碗饭比与我在一起胡扯要简单多了。”

西门雪笑笑。

“我想和你说会话。”女子道。

“我们说过我并不怎么会说话。”西门雪道。

“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女子放下碗。

“什么问题?”西门雪问。

“你为什么要杀郭正义?”女子问的时候,没有看西门雪,好像这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可是,西门雪却看到她已把全部精神都聚集到了耳朵。

西门雪没有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

又在下雪。

女子没有再问,她知道一个像西门雪这样的人,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是问一千次他也不会回答。

女子跟了出去。

西门雪立于雪中,没有理她。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女子道:“我是江南人,来中原已经很久了,身上所有的钱都已用光。”

“我还有点钱,在。。。。”

“我知道。”女子没等他说完:“是卧室床边的桌子里,用一块灰布裹着。”

“你怎么知道?”西门雪问。

“我来过这三次。”女子道:“我以为你病了,去过你的卧室。”

“那些钱你可以拿走。”西门雪道。

“等过了冬天好吗?”女子道:“现在天气这么冷,我怕路上冻着。”女子说完,有些急迫的看着西门雪,她不希望被拒绝,虽然这只是她的一个借口。但是她知道,问不出来的事可以等,只要在他身边,总有一天,问题,她会明白。

“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西门雪道:“这里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当成是你自己的。”

“谢谢。”女子道:“可是我知道有一个房间上了锁。”

“那房间对你并没有用。”西门雪道。

“你不应该只有一个卧室。”女子道:“我想在那里摆一张床,我不能一个冬天都让你在竹椅上睡觉。”

“那是我的剑室。”西门雪道:“它应该有个房间。”

“那柄竹剑?”女子问。

“不错。”西门雪说完,不愿再说,往前走了。

“去哪里?”女子追上去问。

“随便走走。”

当一个人说随便走走的时候,表明他想思考或者静心。并不希望受到别人的干扰。

女子没有跟上去。

西门雪当然不是随便走走,可他也不能静心,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又怎么能静心呢?西门雪现在想到的首先就是米袋已经空了。

他需要去小镇。

摆茶铺的老李老远就看到了他。

“喝茶?”老李冲他招呼。

西门雪笑了一笑,走去坐了下来。

这是他们三年来的默契。

西门雪喝他的茶。

老李做他的生意。

他们在一起,很少能说上一句话,但是如果老李有难,西门雪绝不会袖手旁观。同样,如果西门雪需要帮助,老李也绝不会含糊。当然,就彼此来说,他们都不需要对方的帮助。

西门雪喝完一杯茶,通常都是半个时辰。

“慢走。”老李收了茶金,又道:“今天我从桥边过来,那里的梅花开得正艳。”

西门雪笑了笑,道:“谢谢。”

西门雪走到桥边时,雪已停了。观赏梅花的人很多,毕竟,在小镇的闹市只有这里有梅花,且只一珠。这是一珠古老的腊梅,虽虬干弯枝,却也直入云宵。粉红的花与街道两旁屋檐上的白雪相映成趣。

“忽见寒梅树,花开汉水滨。不知春色早,疑是弄珠人。”一人陶醉于此境之中,看他那装束与形态,显是一位书生。

“好。”有旁人大声赞道:“我也念上一首。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素娥怜与月,青女不饶霜。。。”

“青女不饶霜。”一位坐于桥栏上的老者不禁流下泪来,他许是来了许长时间,连头发上面都覆盖着一层白雪。“好诗,好诗。”老者喃喃的念着,却流了一脸的泪水,从桥栏上下来,不再观赏梅花,步履轻浮的往小镇上走去。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挪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老人的词传入桥边,大伙笑了,冲老者的背影喊道:“大伯,您也有那女词人的满腹心愁?”

老人却像没有听到,自顾去了。

西门雪回到紫竹园时已是傍晚,女子站在门沿前,而小屋里传来阵阵饭香。

“回来了。”女子见到他,轻声问了一句,侧身进入小屋。

“你去了小镇?”西门雪进屋后,看着桌上的饭菜问。

女子点头。

“我怎么没看到你?”西门雪问。

“你也在镇上?”女子的显得有些遗憾:“可能是我去了桥边吧,你知道吗?那里梅花开得好灿烂。有空,你也去看看。”

西门雪不再说话。

两人吃饭。

一时无语。

“明天你不用做我的饭了。”西门雪道。

“为什么?”女子问。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半个月时间,也可能。。。”西门雪还没说完,女子跑回卧室,拿出一份请柬:“今天下午,华山派给你送来了请柬。”

“哦?”西门雪接了过去:“后天!”

“你要出去不是因为这件事?”女子问。

西门雪没有回答,放下碗,进了卧室。约有片刻工夫,西门雪又走了出来:“华山派掌门弟子柳清风与我曾有一面之缘,此人侠肝义胆,不失为一侠君子,我不想失信于他,后天,你带上这封信替我去一趟华山。”

“你为什么不去?”女子问。

“我有事。”西门雪回答。

“什么事这么急?”女子道:“既然你如此看重柳清风,那其它事为什么不能改天呢?”

“人,永远也无法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西门雪道。

“什么时候回来?”女子问,却突然记起西门雪曾经说过“可能半个月,也可能。。”也可能会怎么样,女子心里一紧,是要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又或者是永远也不会回来。女子不敢想,胡乱的扒着饭,可是,饭却像一块干涩的泥巴,填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今天我多做了些饭。”女子看着西门雪面前空了的碗道。

“我已经够了。”西门雪道。

“女子沉默了一会:“我去洗碗。”

西门雪进了卧室。

棉被整整齐齐的叠着,这和西门雪外出时差不多,不同的是枕头放于棉被上。以及多了一床纱帐,纱帐是打开的,两边用精致秀雅的小钩挂着。床边桌子上摆着一方砚台,里面放有一墨,旁边有一笔筒,插有三五支笔。颜色不一。除此外,还有一个红木制的小盒,极为大方与雅观。

竹椅非常干净,像是用心擦过,在竹椅的扶手处挂有几串珠帘,中有幸运结。

见了这一切,西门雪不由生出“闺房”二字。闺房于他,是神圣的。西门雪怔了一怔,返回大厅,在长凳上坐下,因为不习惯,西门雪怎么也净不下心来。

“你好像有点不安?”女子洗了碗,一边擦手,一边问。

西门雪摇头。

“有点局促,好像是不习惯。”女子道:“你通常都是坐那张竹椅吧,我给你拿来。”

“不用了。”西门雪摇头:“我出去走走。”

外面

又在下雪。

有点风,雪斜斜的飘着,像极了小鸭身上的绒毛,西门雪没有觉得冷,反而有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脑门。有如烈火。

是血的热气吧,它在西门雪的身体里沸腾,一想到下午在桥边见到的老人,一想起他说过的的遭遇,西门雪的手握从了拳头。

近十年来,赵铁心无疑是江湖中最响亮的名字,他的事迹让每一个年轻人听了都热血沸腾。

十七岁出道,同年,击败长江帮帮主碧海游龙,次年,在青云山力敌七魔,又三年,创立无极门,成为一派宗师,再三年,在少林主办的武林大会上击败神剑门门主郭正义,赢得“剑神”之称,成为武林中不败的神话。

西门雪俯下身,他只觉得恶心,在他心里,赵铁心又是另一番历史。

赵铁心,孤儿。被逍遥派收养,师出逍遥派掌门逍遥子,十七岁出道,同年,缚逍遥子于密室,废其武功,次年,将水银灌入逍遥子耳朵,使其失去听觉,又三年,杀逍遥子。再三年,将逍遥派所有书籍烧毁,使单一而传的逍遥派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连郭大侠都输给了他,武林中还有谁是他对手。老人对西门雪说:“郭大侠一死,这武林迟早是赵铁心的天下,想到这,我惟有对着梅花落泪。”

赵铁心有野心,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会这么无耻。

西门雪没有问老人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多余的话他从来不问,他只须知道对与不对就够了,毕竟,逍遥派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中出现。

赵铁心在十年前就能击败郭正义,十年后,他的武功一定更加精进。西门雪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赢,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清晨。

西门雪打开藏剑室的门。

藏剑室只有一柄剑。

竹剑。

谁也没有想到一柄竹剑会受到他的如此优待,对许多人来说,竹剑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

“我多么希望你能够永远呆在藏剑室。”西门雪握着竹剑,声音里有着无尽的悲凉。西门雪曾给这柄竹剑无数的荣誉,却没有人知道,他在用这柄剑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我多么希望世上的坏人能少一点。”西门雪的声音里已有怒气,手一挥,竹剑在空中划过,斩断了放剑的架子:“可恨的是,为什么还会有人这么无耻。”

“我不知道你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你生如此大的脾气。”西门雪回过头,看到女子落寞的站在门沿处,有如断线在黑夜里的风筝,无依无靠:“我只知道郭大侠是位英雄,他并不无耻。”

西门雪怔了一会,缓缓道:“我曾经说过,我不会后悔。”可是,他的表情里却已有怀疑的影迹。也许,杀郭正义,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后悔。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女子道:“是的,杀郭大侠的时候,你曾经说过,绝不后悔,可是,现在我已看出,你也伤心,你也知道你不该杀了郭大侠。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郭大侠无愧于一侠英雄,既然你本就知道自己是错,为什么还要杀他?”

西门雪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这次会杀谁。”女子的声音很寂寞:“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错事。”

西门雪怔了,他感觉到竹剑上的竹屑正在刺他的手,痛如刀割。西门雪的手松动了一下,他的手已经握不紧他的剑。

赵铁心真的该杀吗?赵铁心近年来虽在江湖上有些拔扈,可是,凭一位老人的话,就真能说明赵铁心是一位欺师灭祖的小人吗?虽然逍遥派的名称已经近十年未在江湖上听说,可是,一个只听说过的门派就真正的存在吗?西门雪握不紧他的剑,他害怕再一次犯错。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乎你杀了郭大侠吗?”女子问。

西门雪摇头,可他心里却已猜测到这位女子与郭正义之间应该极有渊源,西门雪摇头,只因为他不能确定,凭猜测而不能确定的事他从来不说出口,可是,不能确定的事他又做了多少?

“你杀了采花蜂拥之后,把我姐姐从地狱中救了出来,是你,让她看到人生还有希望。”女子的泪又流了下来:“你知道她有多感激你吗?为了能让你得到平安,她每天都向菩萨祷告,为了能让你有幸福,她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菩萨。世上任何一点对于你的闲言碎语,她听了都会心如刀割。你杀郭大侠,江湖上的人骂你是伪君子时,她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别人骂你一句,她会流多少泪,你知道吗?”女子伤心的问西门雪。

西门雪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会有一位女子在暗处默默的为他流泪,为他祝福。西门雪的手在颤抖,他真怕会再次伤害那位女孩。

“她不希望你再做错事。”女子看着西门雪:“她不希望听到有人骂你。”“你知道吗?”女子扭头看着侧边的墙壁:“我多希望郭大侠是一侠伪君子,我多希望你杀他有一个可以向江湖解释的理由,可是,我见到你之后,只知道你在后悔,只知道你躲在这无边的荒漠里让自己安心却又让自己痛苦。这一切,如果我姐姐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西门雪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女子能住口。杀郭正义时,他想过后果,他想过自己会身败名裂,他想过会有许多正义之士来找他讨回公道,他甚至想过自己会后悔,可是,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会有一位女子来找他。

做错一件事,你也许不会感到痛苦,但是关心你的人呢?西门雪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在他孤独的世界里,他一直以自我为中心,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他做过的事已经和许多人发生了联系,这还只是受过他恩惠的女子,那些崇拜他的人呢?那些把他当成神话的人呢?

“看到你刚才生气的样子。”女子道:“我想那人肯定该死。”

西门雪的眼睛湿润了。只为她还相信他。

“赵铁心。”西门雪的话也许来的太突兀,但他知道这位女子明白。

“去吧。”女子微笑了一下,其实她心里也很感动,西门雪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可见他已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郭大侠让败时,他还想取人性命,可见是小人。”

西门雪松了一口气,握紧了他的剑。

没有任何一次,他的剑握的比现在更紧,如果说一个时辰前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赵铁心的对手,那么现在,他相信,赵铁心必败。

“去吧。”女子看着他:“你是正义的化身。”

西门雪走出藏剑室。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女子又哭了。

他能不能回来?

赵铁心从来没有败过,是武林中不败的神话,他能不能战胜这个不败的神话?能的,能的。女子这样安慰自己:因为他是正义的化身。可是她的泪水却没有停住,毕竟,赵铁心从来没有败过。

“等等。”女子冲他喊道。

西门雪回过头。

女子跑上去,紧紧的抱住他:“你要回来。”

“我一定回来。”西门雪道。

为了这位女子,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会回来。

女子松开手。

西门雪走了。

没有回头。

赵铁心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笑了笑:“你要杀我?”

西门雪点头。

“我知道你迟早会找上我的。”赵铁心道:“为了名,你绝对会去挑战一个江湖中不败的神话。”

“在我眼中,没有神话。”西门雪道:“只有对与错。”

赵铁心的瞳孔收缩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真的认为你是正义的化身?”

西门雪摇头:“没有人能代表正义,只有道义与公德才能代表。”

赵铁心怔了,瞳孔收缩的更紧,可西门雪却已看不出他眼神里的锋芒,一位江湖中人认为不败的神话在一刹那之间仿佛苍老了百岁。

“你赢了。”赵铁心捂住心口,咳嗽了一声:“对我而言,江湖中没有不败的神话,我没有败过,可是我知道,那只是在剑法上没有,我逃不过我良心的谴责,每一个夜晚,想着以前的往事,我都会痛苦,可越痛苦,我越狂妄,对于任何一个对手,我都使杀手锏,从不留活口,我要用剑法证明我是无敌的。可是,等我终于悟出逍遥剑法中最高明的一招“天道无极”时,我才知道,我的剑法再厉害,再高深,我依然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赵铁心说完,用剑随手挥乱了几下。

平凡的不成招式,普通的不像样子,可西门雪看了却每一个毛孔都在冒冷汗。赵铁心满意的笑了,那笑只是对自己剑法的满意。

“剑法上你败了。”赵铁心道:“没有人能够代表正义,只有道义与公德才可以。”

“在剑法上,你确实无愧于一位大家。”西门雪说得很诚恳,他甚至是崇拜,对于赵铁心于剑法钻研的崇拜。

“你还要杀我?”赵铁心问。

西门雪摇头:“我杀不了你。”

“所以你不敢出剑。”赵铁心的眼神里突然又有了锋芒,那是一种将正义与公德踩在脚底下所折射出来的狂妄。西门雪摇头:“三年前,我因为一个人而杀了郭正义,我知道杀郭正义是一个错误,可是,我依然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原谅,但是没有,咒骂,侮辱。。样样都会在我身边出现,我其实想过有这样的后果,可是真正发生在我身边时,却又不甘心,对世人我万念俱灰,独自一人跑到荒漠来逃避现实,直到几天前,一位女子找到了我,她给我信心,给我力量,让我如获重生。我想,你的遭遇应该和我差不多吧,如果我能原谅你,让你能得到一种安心的快乐,我想你也高兴,我也高兴,毕竟,你和我一样,都是知道自己有错的人。”

赵铁心眼神里的锋芒又暗淡了,柔和的有如黑夜里的一盏灯。在心里,他已将西门雪当成最好的朋友。

“我决定退出江湖,归隐山林。”赵铁心道。

“恭喜。”西门雪道。

“退出江湖,何喜之有。”赵铁心笑道。

“恭喜江湖少去一个隐患,更恭喜您走出心魔。”西门雪回答。

“看来是真话。”赵铁心笑了:“虽然听来,让我觉得有点不好受,但还是喜欢你这个人。”

西门雪笑笑。

“你说你因为一个人而杀了郭正义,那人是谁?”赵铁心问。

“宋二虎。”西门雪道:“十年前,我初出江湖,什么都没有,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他救了我,是他给我信心,是他对我说我将来绝对是江湖中最好的剑客。我感激他,曾对他发誓,谁伤他,我就杀谁。三年前,郭正义杀了他,我虽知道郭正义是一位大侠,却还是杀了他。”

“宋二虎。”赵铁心道:“三年前,他跑到无极门来找我,说郭正义要杀他,请我收留,我留下了他,从此,他便化名宋无名,呆在无极门。”

“他没死?”西门雪问。

赵铁心摇头:“没有,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如果他没死,那么郭正义杀掉的又是谁呢?”西门雪问。

“一个假的罢了。李代桃僵之计,你难道没听说过。”赵铁心道:“宋二虎杀人无数,郭正义誓除此恶魔,宋二虎不是郭正义的对手,只好找个替罪羊。”

西门雪的嘴唇动了一动,习惯性的想摆出一个冷冷的笑意,却只感觉到心冷,毫无来由的冷笑变成了寒颤。辞别赵铁心,西门雪走了,虽然他心中有许多疑问,可他不想得到答案,刹那之间,西门雪第一次感觉到累。

心累。

身体的累相信每个人都感觉过,那是大腿发软,全身乏力,只想找到地方好好休息的感觉。而心累却很少有人能够感觉,它说不出来,也许是赵铁心那种转眼之间苍老百岁的感觉。它可以摧毁人的意志,将人毁灭。西门雪走得很快,他只想好好的休息,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唯一可以让自己依赖与信任的紫竹园。

家,对于每个人都一样,它不仅仅只是一个供人遮风避雨的房子。它还牵系着一种感情,就算它只是一个破旧的房子,就算里面住的只有你一个人,海角天涯,你依然为之魂牵梦绕。西门雪走得很快,他想抛掉一切事情,可是,疑问却一个又一个的浮上心头。

为什么宋二虎进了无极门之后还要再找一个替罪羊?

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如果真有目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西门雪不愿想,他只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已结束。

紫竹园一点也没变,可西门雪却在百米之外就感觉到少了点什么。是什么?西门雪慢下脚步努力的想。那些钱被人拿走了吗?不对,钱财于他,看得极轻,从来没有一次外出时他担心过钱财的遗失。是那位女子走了吗?西门雪问自己。可也不对,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那女子就在房间里。到底是什么?西门雪问,直到到了院门的时候,西门雪才悄然悟起是少了饭香。上一次,他在百米之外就闻到了饭香,而现在到了午饭时间,为什么那位女子还没有做饭?她没做饭在做什么?

西门雪的心猛然沉入一个无底的寒潭,脑门有如被木棒重击,让他炫晕。

门缓缓的开了。

西门雪松了一口气。

出来的是宋二虎。

“是你。”西门雪笑了一下。

“是我。”宋二虎看着仿佛无力的西门雪:“和赵铁心那一战特别激烈吧。”

“我差点失败。”西门雪道。

“哈哈。。”宋二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西门雪问。

“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情。”宋二虎得意的朝屋里喊了一声:“赵总管,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他。”

一位老人用剑架着女子走了出来,正是西门雪在桥边赏梅花时见到的老者。

“是你?”西门雪冷冷的盯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赵总管道:“我并没有骗你,赵铁心本来就该死。”

“放了她。”西门雪冷冷的道:“在我没动杀心之前,你们最好放了她。”

“你以为你还杀得了我们。”宋二虎冷笑道:“赵铁心一战,就算你杀了他,你现在也是强弩之末。”

西门雪冷笑。

“三年前,我将郭正义女儿引至苏州,为采花蜂所害,你杀采花蜂后,郭正义誓杀我,于是,我便有理由进入无极门,进了无极门之后,我又用重金收买了一位与我长像相符的替死鬼,让他死在郭正义手上,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郭正义死,我一死,我相信你为了当年的誓言而杀了郭正义。”

“郭正义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无极门?”西门雪问。

“因为那只是我的一个小目的。”宋二虎道:“我还要你杀赵铁心,于是,我又与这位赵总管结盟,让他将赵铁心以前的事告诉你,不出我所料,你为了在杀郭正义之后可以向江湖证明自己仍然是正义的化身,于是杀了赵铁心,说真的,我一直怀疑你的能力,认为你难以杀掉赵铁心,毕竟他是武林中一个不败的神话,但是,我只能将赌注赌在你的身上,因为我找不到他的弱点。”说到这里宋二虎狂笑起来:“我赌对了,赵铁心还是死了。”

“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西门雪问。

“就是杀你。”赵总管道:“你杀了郭正义,引起武林公愤,我们杀了你,就可以赢得侠义之称。同时,赵铁心一死,我们又可以接管无极门,凭着无极门与侠义之称,我们就可以称霸武林,成为武林至尊。”

“你认为你的阴谋可以得逞?”西门雪冷冷问。

“一定可以实现。”宋二虎笑道:“你杀了赵铁心,现在就没力气再杀我,就算你现在有力气杀我,可你自诩为正义的化身,试问,一个正义的化身又岂会不顾别人的生死。”说到这里,宋二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老人,老人会意,手稍一用力,剑划破了女子颈间的肌肤。

西门雪握紧了剑。

“别动。”宋二虎懒懒的说:“你出剑,我就杀她。”

“放了她,我不和你计较。”西门雪转过身,将竹剑往空中一掷。再也不愿多说话。

“没那么容易。”宋二虎道:“你不死,我永远也不能安心。”

“你想要我怎样?”西门雪问。

“自断全身经脉,再给我滚出中原。”宋二虎道。

西门雪转过身,冷冷的盯着宋二虎。宋二虎在他的逼视下有点胆怯,可一看到旁边的人质,胆子又大了起来,喝道:“我数到三,你再不下手,休怪我鱼死网破。”

“我真后悔认识了你。”西门雪摇头叹了一声,抬起了手。

“不要——。”女子凄厉的声音有如大雪中的寒风。

西门雪看着她。

“我不值得你这样。”女子哭了:“你杀了他们吧,你杀了他们吧,就算我死。你杀了他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吧,在九泉之下,我也会开心。”

“给我住口。”宋二虎冷喝一声:“一。”

西门雪抬起手。

“不要————。”女子绝望的喊着,挣扎着往前想阻挡西门雪的动作,剑划破了她的颈间,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去,染红了她的衣裳。

“二。”宋二虎喊道。

西门雪看着自己的手,面部在抽搐。什么是小人,什么是狼心狗肺,什么是人面兽心。西门雪现在都不想管,他的心已经死了。

“不要——不要——。”女子见着西门雪的动作,绝望的哭叫。

“你不要动了。”西门雪笑着看着女子:“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我这样不是为什么正义的化身,是为了你,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女子痴了,她从来不敢奢望西门雪能对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她多么不希望这些话出现在这种生离死别,肚肠寸断的情况下啊。

“三。”

西门雪挥手。

剑出鞘时是一声清脆的龙呤。

剑入鞘也是一声清脆的龙呤,但更清脆,或者说更干脆。

它带有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特别是最后剑柄与剑鞘的脆硬撞击声,更是傲视群雄,威慑天下。

可是。

这一声出鞘声却盖过世上所有剑入鞘时的声音,它像是吹奏在嘴唇边的绿叶,又像是在逆风中滑过的风铃。寒光一闪,有如投入原始森林树缝中的阳光,甚至带有那种特有的温馨凉意与清爽。

宋二虎的脸颊刹那间变白,不知是剑声所慑,还是在死的时候,才知道血喷出来时会刹那间带走身上所有的热量。

没有人能使出这样的一剑。

只有赵铁心。

老人不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赵铁心没有死,老人倒下去的时候,双手奋力的想抓住一点什么,但是,他只感觉到空气从他的手掌中滑过。

他终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赵铁心没有出现,但他的声音依然飘了过来:“这是我平生最满意的一剑,不成招式,没有花样,它是我灵魂得到解脱时的全力一击。谢了,西门兄,但愿他日,我们可在山中一会。”

西门雪笑了。

女子怔怔的看着西门雪,想走上前与西门雪拥抱,却终是没动。

她在流泪。“我没有姐姐。”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她的身子却在颤抖。伤心、痛苦、失望、恐惧。。。脸上几乎囊括所有让人揪心的表情。

“我知道。”西门雪轻轻道:“一个女人如果没有怀过孩子,是不会知道孩子在她肚子里有没有动静的。”

女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擦试着脸上的眼泪,女子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以为你早已猜出我是谁。”

“你是郭如意。”西门雪道:“如果你要杀我,我绝不还手,无论什么时候。”

女子哭了,跑上去猛力的捶打西门雪的胸膛:“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为什么?为什么?”

西门雪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可他的心却在滴血,他现在是多么后悔杀了郭正义。

女子终于住了手,转身拾起老人掉于地上的长剑:“来找你之前,我不只一次的对自己说,找到你,只问原因,绝不报仇。可是,当一切我都明白了,却又放不下。”

西门雪的心又在滴血,他伤这位女子有多深。

他,不知道。

剑抵在西门雪的咽喉上,西门雪闭上眼。他想流泪,却不是为生命,而是为负疚的心。

“你武功比我高,你可以还手。就算我死在你剑下,我也不怨你。”女子看着西门雪,眼泪又流了出来:“只愿在你也死了之后,到了地下,仍然能够给我一个避雪的房子,仍然能够在我生病的时候为我做饭,仍然能够在我吃饭的时候哄我开心。”

西门雪的心在绞痛,所有在杀郭正义之后假装起来的意志在刹那间崩溃。“啊。”一声,西门雪往前一撞,冰冷的剑锋透过他的咽喉,刹那间带走他身上所有的热量。西门雪感觉全身一冷,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为什么?为什么?”女子哭喊着抱起他:“你为什么那么傻?我没有想过要杀你,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你。”

“我知道。”西门雪微笑了一下:“但我不想你一辈子难受。”

“我错了,我错了。”女子紧紧的抱住西门雪:“我不该来的,我不应该来的。”

“你没错。”西门雪微笑着擦去女子的泪水:“你如果没来,我现在还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这无边的荒漠里痛苦。”

女子没有听到他的话,在他怀里,她先去了。

西门雪的眼泪又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