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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经济学的主要思想

时间:2023-07-02 09:4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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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经济学的主要思想

第1篇

由于全球化的发展和国际交往的日益频繁,特别是自1969年以来每年一度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颁发,使得西方经济学的影响覆盖了全世界。20世纪西方宏观经济学的发展不但影响着西方发达国家的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而且也影响着其他国家的经济政策和经济活动。

概括起来,20世纪西方宏观经济学的发展具有如下特点。

1宏观经济思想与经济问题相互影响、相互促进。

西方经济学是一门解释的学问:为现实中出现或存在的经济事件和经济问题提供理论上的解释,然后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或思路。所以,西方经济学的产生和发展都是由“问题导向”的。

综观整个%"世纪,我们不难发现,当经济活动中出现某种新的经济问题时,西方经济学家们首先直接用现有的经济理论来进行解释;当这种理论对现实经济问题的解释不能令人满意或现实向经济学家们提出挑战并现行的理论时,就会激发新的经济理论产生或旧的理论被修改,由此引起宏观经济学中的“旧派”与“新派”的争论。

宏观经济学的发展有助于解决不同经济学流派之间的分歧和争论。但是,“旧”的经济问题解决了,又会出现“新”的经济问题,于是又需要新的经济理论和方法。西方经济学就是沿着“经济问题———经济理论———新的经济问题———新的经济理论??”这种轨迹在发展演进着,而每一个经济学流派的主导理论的形成过程都有一个“三部曲”:经济问题———经济政策或政策思路———经济理论。

现代宏观经济学之所以产生于%"世纪二三十年代,是因为当时的古典经济学在解释%"年代英国的长期慢性萧条和’"年代经济大萧条时处处碰壁,而这两个大的经济事件为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简称《通论》)的思想体系的产生提供了土壤。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可以较好地解释当时的经济现象,并被发达国家政府运用得得心应手。70年代的两次石油危机在发达国家诱发了高通货膨胀,随后又使得美国等发达国家陷入“滞胀”,凯恩斯主义面对这些新的经济病症显得力不从心,这为弗里德曼和卢卡斯等人的反凯恩斯主义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契机。这些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虽然在理论和方法上有一些“推陈出新”,但是,世纪的经济毕竟不同于亚当·斯密时代的经济,因为各种各样的垄断和市场不完全(而不是完全竞争)支配着经济活动,公共部门在经济结构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经济全球化把各国经济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自由放任主义似乎已经不合时宜,政府对经济活动的适度干预和调节是必不可少的,这又为新凯恩斯主义的出现准备了条件。新凯恩斯主义的理论在经济学界获得了支持,其政策主张又赢得了政府的垂青,它的代表人物又成为美国总统的经济顾问委员会的主席,如斯蒂格里茨和耶伦世纪下半期以来的经济增长以及由此带来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在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扩散,重新焕发了经济学家们对经济周期和经济增长问题的兴趣,由此导致实际的经济周期理论的提出和经济增长理论的复兴。

2宏观经济学研究中心由英国转移到美国。

20世纪的宏观经济学产生于英国,产生于英国的剑桥大学,凯恩斯是现代“宏观经济学之父”。

可以说,20世纪前半期,英国是宏观经济学的“思想库”和研究中心。在!"世纪前半叶,英国涌现了一大批著名的经济学家及其学说,如希克斯、罗宾逊夫人、庇古、米德、哈罗德、卡恩、罗宾斯、斯拉法、斯通等。当时的美国经济学家大多只是凯恩斯思想的学习者和追随者。EFGH年,加尔布雷思在回忆“凯恩斯思想如何来到美国”时说:

凯恩斯《通论》于EFJG年!月在英国出版,几个星期后在美国出版。《通论》“在英国剑桥吹响的号角能够在美国麻省剑桥很清晰地听到。哈佛大学是凯恩斯思想传到美国的主要通道”。当时在美国、尤其是在麻省剑桥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白天仍然在教旧经济学(指古典经济学———引者注)。但是到晚上,并且从EFJG年开始的几乎每个晚上,差不多每个人都在讨论凯恩斯学说”。[E](AFJ)那时候的不少美国经济学家是由于解释和运用凯恩斯《通论》的理论而成名的,如萨缪尔森、汉森、哈里斯等。

从!"世纪H"年代开始,宏观经济学乃至整个西方经济学的研究中心逐渐转移到美国。!"世纪下半期,从著名经济学家群体规模、经济学流派的数量、经济学说的影响力等指标来看,美国都超过了英国。自EFGF年开始至今,诺贝尔经济学奖已经颁发了JK届,共有HE位经济学家获得这个大奖,其中美国获奖者JK位,英国只有L位。

由于诺贝尔经济学奖只颁给在世的经济学家,不颁给已故的经济学家;并且从经济学家的研究成果问世到获奖一般要间隔E"年以上,所以,诺贝尔经济学奖实际上是对!"世纪下半期经济学的研究成果颁奖。

!世纪西方经济学研究中心的转移是由于经济发展和繁荣中心的转移。自EF世纪头E"年英国成为“世界工厂”以来,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后“日不落帝国”的衰落,世界经济的发展中心一直在英国。所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经济学的研究中心也一直是英国。威廉·配第、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约翰·穆勒(#$(2+,M1>,9-//)、威廉·杰文斯(N-//-18+,12/&;#&O$2%)、阿弗里德·马歇尔、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等经济学家的影响和地位是!"世纪H"年代以前的美国经济学家无法望其项背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世界经济的发展中心移到了美国,美国取代英国成了世界科学技术和经济发展的领头羊。西方经济学的研究中心也就随之移到了美国。这是因为经济发展领先,经济问题的出现和研究手段也必然领先,由“问题导向”的经济学和研究方法也自然领先。经济制度和经济环境是经济学说产生和发展的土壤。发达的经济学只能产生于发达的经济,落后的经济不可能产生出先进的经济学。

3向古典传统复归。

在世纪的西方经济学舞台上,宏观经济学流派的出现就像演唱会开始之前主持人介绍众多明星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有些流派在经济学舞台上停留的时间较长,有些流派则是匆匆过客,如!"年代早期出现的供给学派。这些流派既有理论上的分歧,也有政策上的分歧,还有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方面的分歧。仔细研究一下这些宏观经济学各个流派的争论和分歧,我们不难发现,他们争论的焦点不外乎这样几个问题:

(1)经济能否自行达到充分就业均衡?或各类市场能否自动出清?

(2)价格、工资和利率是否是弹性的?

(3)货币在经济体系中的作用是否是中性的?

古典二分法是否有效?

(4)经济活动是否应当实行自由放任?

(5)宏观经济学主要是关注长期经济增长问题(而不是短期经济波动问题)吗?

古典经济学的宏观体系对上述’个问题给出肯定的回答,这是古典经济学的传统。“凯恩斯革命”对这’个问题给出的是全盘否定的回答。但是自$"世纪("年代的货币主义开始,古典传统逐步得到恢复,新古典主义宏观经济学则进一步把古典传统发扬光大。$"世纪!"年代以来的新凯恩斯主义与新古典主义宏观经济学的争论在很大程度上是$"世纪上半期凯恩斯主义与古典经济学之间的争论的重演。)"年代以来,西方经济学家对经济增长的关注程度大大超过对经济周期问题的关注程度。

20世纪下半期西方宏观经济学的这种发展趋势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复古”。因为在这种向古典经济学传统复归的过程中,一些新的东西被添加了进来,使得这种复归成为宏观经济学发展过程中的复归,是一种理论层次提升的复归。弗里德曼在很大程度上复活了古典经济学的货币数量论,但是他系统地研究了货币需求函数,把粗糙的货币数量论改造成“名义国民收入的货币理论”,并用大量的实证研究成果来支持他的理论。新古典主义宏观经济学不但提出了不少新的东西,如理性预期假说、卢卡斯总供给函数、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实际的经济周期模型、“校准”方法,而且修改了古典经济学的一些假设和结论,如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们承认,由于存在部分信息而不是完全信息,经济当事人可能会误解价格信号———把价格总水平的变化误解为他所在的市场的相对价格变化,从而做出错误的反应和决策,这就有可能在短期内造成市场非完全出清。

值得注意的是,向古典经济学回归的趋势不但出现在$"世纪西方主流经济学的发展过程中,也出现在$"世纪西方非主流经济学的发展过程中。如果考虑到以科斯、诺思、威廉姆森等人为代表的新制度经济学的特色和基本观点,我们不难发现,向古典经济学回归是整个西方经济学在$"世纪发展的大趋势。

我们认为,至少有三个因素引起西方宏观经济学向古典传统复归:(#)西方发达国家$"世纪五六十年代长期推行凯恩斯主义需求管理政策带来大量的财政赤字、政府债务、通货膨胀等后果,尤其是公共经济的扩张以及与私人经济争夺市场,引起私人所有者日益不满,宏观经济学的“古典化”就是对这种现实的一种反应。($)虽然发达国家的经济遭受了*"年代的高通货膨胀和!"年代的滞胀,但是资本主义经济在$"世纪下半期的发展总体上是良好的,尤其是没有再出现%"年代那样的大萧条。以美国经济为例。如果按照#))$年的美元价格计算,美国的实际亿美元。

20世纪后半期的劳动生产率提高大大高于前半期!。这种不错的经济表现重新唤起了西方经济学家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信心。(%)苏联、东欧国家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制度的解体和中国由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轨,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古典经济学的“市场有效”的基本信念。萨缪尔森在他的《经济学》第#(版(#))!年)中认为,$"世纪是“市场的胜利”的世纪,因而他为他的《经济学》第!"版确定的主旋律是“市场再发现”。“世界各国正在重新发现市场这种资源配置工具的巨大功能。最令人瞩目的例子是前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制度的解体和中国计划体制的改革。一国又一国开始抛弃指令计划而转向市场。??在市场经济国度,市场机制同样也得以重新发现。许多国家对产业放松管制,或将以往划归公共部门的产业私有化。其结果得到了广泛的好评,因为这些部门的生产率提高而价格下降了。各国还将市场原则应用于新兴领域,如污染许可证交易,无线电频道拍卖,等等。新晨

4出现了融合化的趋势。

经过20世纪下半期凯恩斯主义与货币主义的争论和新古典主义宏观经济学与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的争论,西方宏观经济学已经出现了融合或综合的倾向。这种融合有了许多征兆:理性预期假说最初是新古典主义宏观经济学的基本假说之一,如今这个假说也被纳入新凯恩斯主义体系。

第2篇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遗传机制;变异机制;选择机制

演化经济学是相对于主流经济学的研究范式而不断成长起来的一种非主流的或者说是异端的研究范式之一。随着经济学各种范式的冲突和较量,1981年肯尼思・博尔丁(Kenneth Boulding)出版了《演化经济学》,理查德・纳尔逊(R,Nelson)和悉尼・温特(S.Winter)1982年出版了《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引人注目地建立了一种新的经济理论和分析方法,标志着演化经济学的诞生。㈣早在80年代以前,美国制度主义先驱索尔斯坦・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发表著名的学术论文《经济学为什么不是演化科学》,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演化经济学”术语,宣布了制度主义的“演化经济学”研究议程。20世纪80年代以来,许多经济学家都从不同侧面指出经济学中演化分析的重要性。1991年《倾化经济学》杂志创刊,演化经济学著述日增。多普菲和福斯特等学者已出版了不少演化经济学的著述,大大推进了演化经济学的发展。在对新古典研究范式的理性一个人主义一均衡分析框架提出挑战的过程中,被认为异端的演化经济学的制度一历史一社会结构分析框架日益成为具有影响力的分析方法,加上反主流的国际经济学改革运动的声浪也日益唱响,21世纪的经济学可能会从新古典经济学转向演化经济学,从而进行革命性变革。

演化经济学是对经济系统中新奇事物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经济科学新范式,而且将成为各种异端的综合(贾根良语)。作为一种经济学研究的新范式,演化经济学在批判新古典经济学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完善自己的理论框架。本文主要从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其对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和超越的角度,考察其理论框架的形成及影响。

一、演化经济学的内涵及特征

演化经济学是借鉴达尔文生物学的进化隐喻和拉马克的遗传变异学说,引进物理耗散结构理论等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来分析经济社会系统形成、发展的动态演化和发展趋势的学科。广义来讲,其思想渊源可追溯至老制度学派的创始人凡勃伦,而狭义上的演化经济学指20世纪80年代之后经济演化思想的现代形态,主要包括变异、选择理论(以纳尔逊和温特为代表)、以非线性系统动力学为基础的演化理论(包括混沌理论等)和演化博弈论。演化经济学将技术变迁看作是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制度创新核心为研究对象,以动态的、演化的理念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演化理论关注的焦点是某一变量或一组变量如何随历史而变化,如何在理论上理解所观察的变化背后的动态过程。特别是,可以通过解释它是如何达到当前状态来理解某一变量或系统的当前状态。这些变量或系统要经受某些随机变异或扰动,但也存在着对变异进行系统性筛选的机制。

纳尔逊总结了现代演化经济学的两个共同特征:(1)关注经济的动态过程,不仅要看到均衡,更为重要的是,要说明均衡是如何达到的;(2)承认“路径依赖”在经济分析中的重要性。演化经济理论假定,存在着强有力的惯性趋势,使选择过程中的幸存者得以保留。然而在许多情况下,也存在着持续引入新变异的力量。

二、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的超越

处于正统地位的新古典经济学借助原子本体论和机械论隐喻,信奉决定论的哲学观,将利润最大化和均衡作为其理论体系的两个基本支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均衡的研究上,导致看问题的出发点通常基于三项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的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从此出发,研究人们如何在给定的机制下相互作用,达到某种均衡状态。这种最优化和外生性,排除了新知识的创造、企业家的作用、技术变迁和主导部门重要性的变化等问题,将技术变迁视作与经济学家无关的黑箱,使对技术变迁的源泉、性质和过程等关键性问题的讨论完全被忽略掉了。

以纳尔逊、弗里曼、多西等人为代表的演化经济学家既借用生物进化的隐喻,又借用现代宇宙理论、量子力学理论以及混沌理论等,对经济系统不断发展变化的特征与生物自然选择过程类比,试图对整个经济理论研究的基础进行重构。其基本的思路是:将技术变迁视作众多经济现象背后的根本力量,以技术变迁和技术创新为核心研究对象,坚持从演化的、动态的角度来分析和理解经济系统的运行与发展。与新古典经济学相比而言,如果说新古典经济学是研究存在(being)的经济学,那么,演化经济学就是研究生成(becoming)的经济学,它可以被定义为对经济系统的创生、传播和由此所导致的结构转变进行研究的科学。

演化经济学在对事实评价时所持有的基本信念(信念是科学范式的内核)与古典经济学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历史演化对均衡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认为,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不可逆的历史演化过程,过去的时间与未来的时间是不对称的,社会经济过程与生物进化过程的不可逆性极为类似,演化意味着新质要素随时间的推移而创生。多西和梅特卡夫认为,个人或组织等行为者的目前行动将对未来决策过程或系统的未来结构及其发展变化路径产生重大影响。时间不可逆、结构转变和过程与滞后概念密切相关。即系统如果发生了变化,虽然导致这种变化的力量已经消失,系统也不会完全回到最初状态,这是经济社会系统的重要特征。就制度和组织而言,新古典经济学重视企业平衡状态的研究,而轻视达到均衡的过程研究。演化经济学假定企业的决策是连续的,每个企业决策时充分考虑未来的预期及其竞争对手的策略行为。“路径依赖”说明锁定效应和次优行为可以持久存在。历史突出了经济过程中具有路径依赖、不确定性和时间不可逆等重要特征。

(二)满意对最优的超越

新古典经济学在原子论和机械力学基础上,在假定经济人完全理性、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前提下,描述了均衡状态下的各种社会经济现象,求解在一定外部环境控制下的最优控制和最优路径。新古典经济学没有考虑由于认识的有限性而造成的不可预见性。因此,建立在均衡基础上的理性人假设脱离了社会现实。演化经济学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拉马克的遗传基因理论为基本思想,强调经济变迁的动态过程,在有限理性假定的基础上,接受了马奇在行为主义企业理论中的满意假说,指出最优难以实现,均衡只是暂时的。经济系统向着均衡靠拢,均衡可能是多重的。究竟到达或渐近哪一种均衡依赖于进化的路径。

演化经济学非常强调随机因素对经济社会系统及经济人的影响作用。新古典经济学认为,即使不存在不确定因素,因其是以随机变量的形式出现在数学方程内,并给定随机变量的分布,理性人仍可找到最优化行为。而演化经济学认为,随机因素起着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决策和搜寻革新过程中,这种不确定性使长期最优化决策难以实现,进化过程的长期趋势难以预测。

理性与有限理性,最优与满意,它们成为演化经济学对新古典经济学前提假定的重要反叛和超越。自亚当・斯密以来,古典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深受物理学的影响,在假定最大化行为的前提下,它们集中研究机制均衡问题。尽管凯恩斯从非均衡思想出发,从有效需求原理来构造宏观经济理论,通过非均衡思想建立了宏观总量分析方法,并对均衡思想有所冲击。然而,以萨缪尔森为代表的新古典综合派使微观与宏观对接,并仍在均衡框架内进行分析。后凯恩斯主义尽管从非均衡、动态、关注制度文化角度来分析经济过程,但主流经济学一直被均衡思想和范式所支配,并建立了以均衡分析为核心的经济分析体系。

20世纪80年代后,演化思想又促使人们在主流经济体系之外发展经济演化理论。从亚当・斯密、马歇尔、熊彼特、凡勃伦、哈耶克等人的思想演变中可看出,经济学正在进行着从均衡走向演化的范式变迁。这种变迁折射着两种思想交锋的历程,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对新古典经济学分析模式的超越。总之,经济学各流派的研究方法表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精髓是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这是对演化经济学不确定性引起的有限理性和满意假说的最好概括。

(三)多样性对同质性的超越

演化经济学的本质特征是由于“新奇”创生而形成的多样性思考。因此,其研究方法是关注超经济人的个体群思考。与个体群思考相对立,新古典经济学侧重使用类型学思考的方法。类型学思考是把所有的变异都看作是对理想类型的偏离,看作是由于暂时的干涉力量所导致的畸变。所以,为了集中在现象真实的本质上,类型学思考就把基本类型和它们的具体例子之间的差异看作是某种可以忽视的东西。在个体群思考中,多样性并不是把基础性的实在隐藏起来的“干涉并发症”,而是基础性的实在本身,是演化赖以发生的基础。可见,演化经济学把个人选择置于多样化行为的群体之中,强调了主观偏好的特异性和行为的异质性对“新奇”创生和创新过程的重要性。

三、演化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框架

演化经济学作为一门分析经济社会系统演变的科学,必须具备一个分析问题的中心线索,即研究问题的出发点。它针对新古典经济学的三个基本假定――(给定)经济人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的局限性,认为在经济变化的过程中,新偏好的形成、技术和制度的创新以及新资源的创造(即“新奇”的创生)是关键因素,是经济变迁过程的内生性因素。正如Hodgson(1997)指出:“作为社会经济演化的一个恰当概念,正确地评价新奇的突现及其传播的关键性作用是必不可少的。”演化经济学在其理论体系中抓住了“新奇”对经济系统的关键意义,认为在经济学中, “新奇”就是新的行动可能性的发现,它是人类创造性的结果。如果新的行动可能被采纳,那么这种行动就被称为创新。贾根良总结指出,“新奇”创生的内生化,是演化经济学研究纲领的硬核。因此,“新奇”的出现及创新的重要作用成为其理论框架的基石。

演化经济学借用达尔文的生物进化隐喻,通过运用“缘由”来解释一切物质和能量转换过程中必然牵涉到的机制,认为一切事件或现象都有其“缘由”,每一“缘由”则产生一个结果。与达尔文对生物演化的解释一样,有关社会经济系统的演化必然涉及到三种机制:遗传机制、变异机制和选择机制。在这些机制的相互作用下,在遗传基础上进行变异以适应新环境,此即为“达尔文进化”。Hodgson(1997)对凡勃伦在经济学领域应用三种机制的总结中指出:(1)遗传(承袭)机制。演化主体存在一些遗传性或延续性准则,总是受到遗传机制的影响。以此为立足点,以保证不同后代个体虽然不尽相似,但他们都在某些方面与其前代相似。(2)变异机制。受初始条件区别的影响,完全复制自身是不可能的,持续性变异广泛存在于一个群体的不同成员之间。(3)自然选择机制。在承袭和变异机制共同作用的基础上,选择机制决定了最终的演变方向。自然选择机制通过更适机体后代数量增长和变异或基因整合帮助机体获得存活优势两种途径发生作用。

(一)基因类比物及遗传机制

社会经济系统如同生物演化,会产生如同基因的遗传、变异和选择机制运行。在社会经济系统中,“基因”类比物(或选择单位)是什么?霍奇逊总结了经济学中的诸多“基因类比物”,如人类习惯(凡勃伦)、个人(马尔萨斯)、组织惯例(纳尔逊和温特)、社会制度,乃至整个经济系统(Hodgson)。在对这些不同的类比物进行考察之后,霍奇逊提出,考虑到它的性质具有相对稳定性以及普遍性,“制度”应当被采纳为经济分析的基本实体单位。大多数现代演化经济学家认为,制度或组织具备选择单位的条件。

选择单位作为一种实体,它们被选择的特征历时要足够稳定,以保持定义这个群体的实体的同一性。经济方面,选择单位常常是使用特殊的生产方法制造某种系列产品的特定的企业组织。而选择环境独立于实体,这是对各种实体进行评估,并把选择特征转化为选择优势的框架。凡勃伦认为,社会结构的演进,是制度上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制度和惯例具有相对稳定和惰性的品质。因此,可以历时传递其重要特征,它是社会有机体的基因组织,扮演着生物学中基因进化的作用。纳尔逊和温特在《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中讨论了类似于基因的“个人技巧”与“企业惯例”的作用,即遗传机制的作用。

技巧是指一个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在行为正常发生的情况下,行为相对于它的目标来说,通常是有效的。企业惯例是企业的组织记忆,执行着传递技能和信息的功能。企业运转离不开惯例,企业的惯例与人类的技巧有相似之处。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纳尔逊和温特指出,惯例在企业中起着基因在生物进化论中所起的作用。惯例包括企业的各种特点,如生产技术、投资政策、产品组合策略等。在任何时候,一个企业的惯例界定一系列函数,它们决定一个企业所做的事情是各种外在和内在变量的函数,具有好惯例的企业或组织就可能在一个行业或群体中变得日益重要。组织是由个人构成的,组织的行为可以归结为组织成员个人的行为。理解技巧在个人发挥功能中的作用,就可以理解惯例在组织发挥功能中的作用。不过,惯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新达尔文主义基因,它具有学习效应的获得性遗传特征,因而可以说是拉马克式的基因。但总体上看,它们都是广义的达尔文主义的基因。

(二)变异机制或“新奇”性创造

变异原则强调种类和多样性的作用,有时等同于已有特征的变化,即系统内“新奇”事物的创造。

在把演化作为重要特征的生物学、语言学或经济学等学科中,在某一时间和地点所观察到的事物都必须被解释为一种持续不断的演化过程中的转变。这一过程有两个特征,一个是它的历史性,另一个是变迁过程的无止境性。关于连续变迁端在何处这个问题,熊彼特曾经指出,经济变迁可以被解释为主要的“从经济内部”产生的。“如果演化被定义为可观察的系统历时地自我转变,那么如何才能实现这种自我转变呢?自由能的获得是必要条件,一个充分条件就是其他方面所坚持的演化的一般特征,这就是新奇的创生,这在出现后,会通过系统或系统的某些组成部分进行扩散。在经济学中,新奇就是新发现的行动可能性。有关这种新奇的消息可能会传播,或者可能通过模仿而扩散。一旦某种新认识到行动可能性被接受,所产生的行动就被称为创新”。

“新奇”创生机制所研究的问题是“新奇”为什么和怎样被创造。就“新奇”为什么被创造而言,知识是惯例的核心要素。演化经济学是知识经济理论的开拓者,但一种更系统和更完备的知识理论仍有待于创造。“新奇”创生是现有要素重新组合的结果。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人们怎样和在什么地方搜寻新知识,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知道什么和他们从前做了什么,而并不是所有的技术或制度等发展路径都具有同样被探索的机会,“新奇”的创生必定是路径依赖的。

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时,需要搜寻新的生产技术和惯例。搜寻是在已知的技术和惯例中寻找适合自己需要的技术和惯例。创新是通过研究与开发去寻找原来没有的技术和惯例,而且,创新改变原有的惯例,使创新者有较大的优势,从而获得较多的利润,但这种情况只能是暂时的。非创新者可以进行创新或模仿,后来者可逐渐赶上先进者,先进者会逐渐失去自己的优势。

熊彼特曾对创新过程进行了开创性研究。他把创新看作是经济发展过程的实质,强调非均衡和质变的作用,认为资本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动态演进的过程,即“创造性毁灭过程”是资本主义的基本事实。这类似于生物学中的进化理论。纳谢德・福布斯和戴维・韦尔德以发展中国家或地区企业的成功案例为例,指出了如果发展中国家注重学习,注重创新,努力提高自身技术能力,提升价值链,成为一个高效率的追随者,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实现其核心目标――价值增值,就可以有所作为――由追随者成为领先者。贾根良教授认为,从追随者到领先者是企业发展的必由之路。对于技术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企业来说,通过一个怎样的过程,他们才能实现自主创新并成为技术的领先者呢?通过比较韩国、印度、巴西、坦桑尼亚、新加坡等一些国家或地区的案例,并对不同环境和不同产业中多样化的成功经验进行深入的理论探讨,为我国自主创新战略的实施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盛昭瀚(2002)从演化经济学的视角对国家创新系统进行了研究和探索,认为演化模型的多样性、不确定性、不可逆性和路径依赖性为技术创新提供了较好的分析工具,并认为这是国家创新体系的微观理论基础,国家创新体系要协调好公有知识与私有知识的关系,要注重学习过程和制度安排中的主体的时间、信任、有限理性的重要性。所有这些研究为演化经济学变异和创新机制的运作,提供了理论和现实的佐证。

(三)选择机制及演化路径

选择和评价机制是复杂系统在演化过程中如何寻求和确定进化道路的机制。它包括系统的生存价值选择、信息价值评价以及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等。这是进一步实现系统进化的动力学问题。

选择机制研究变异或“新奇”在经济系统中为什么、什么时候和怎样才能被传播。按照凡勃伦的看法,制度是人类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所以,变异或“新奇”必定是新思想和新方法的出现。他通过“缘由累积进程”来解释选择过程的重要性,认为“习俗、惯例的累积性发展是对传统的选择性适应的结果”;任何习俗、惯例与行为方式都受选择机制的影响,而与变化了的环境要求相一致的程度,则是检验其存活适应性的标准。按照个体群思考方法,一个个体对创新者是模仿还是反对,受群体成员选择的影响。选择过程将出现两个方向: (1)创新被旧的惯例扼杀。 (2)在自增强作用的影响下,创新被采用并向外扩散。纳尔逊认为,企业在面临环境变化且有几种可供选择的方案时,企业要进行选择。选择的环境包括外部环境(如产品需求、要素供给、价格等市场环境)和内部环境(如创新引起的变化等)。

纳尔逊和温特强调惯例、搜寻、创新和选择环境在经济变迁过程中的重要性,认为经济演化过程是一种惯例的学习过程。惯例是一种光滑序列的协调一致的行为能力,是一种程序化的、说不出来的知识,且往往是自动进行的选择,它控制、复制和模仿着经济演化的路径和范围。达尔文的遗传机制、“新奇”创生机制和选择机制是演化经济学类比和隐喻的基础,为演化经济学提供了基本的分析框架。

第3篇

关键词:演化经济学;经济学;制度变迁;心智;社会基本矛盾

中图分类号:F0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0892(2011)01-0023-09

一、引言

演化经济学是流行于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西方经济学界的一种思潮,它们强烈反对新古典主义的实证主义、方法论个人主义、公理化演绎、理性选择等研究范式,强调要以历史的、制度的分析框架来替代新古典主义的理性、个人主义的分析框架。

新古典经济学之所以能够在经济学界取得支配地位,首先是这种分析范式在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和理性假定与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十分相符;其次在于它形式上的相对精致,尤其是数学方法在新古典分析中的广泛应用。这种形式上的精致对理论工作者来说极具诱惑力;再次,按照演化经济学者的解释,“经济学的路径依赖效应,其原理也可以被用来解释新古典经济学怎样成为主流,解释由此所导致的经济学科的式微。我们可以在经济思想史中发现式微的线索,它解释了为什么20世纪30、40年代新古典经济学而非与之竞争的制度经济学或其他相关理论成为经济学的支配范式。”

对新古典分析范式的批判是催生经济学演化方法发展的直接原因。很显然,演化经济学的兴起在很大程度是基于这样一种信念,即经济学应该是演进的,而不是新古典所认为的物理学机械意义上的。在这一点上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的观点基本是一致的。然而,尽管演化经济学以反新古典的姿态出现,一个值得思考的理论问题是,新古典经济学和演化经济学在理论内核上是否真的水火不容,抑或两者互补?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的历史观有何异同?本文试图通过对演化经济学相关理论概念的简单梳理,来解答以上的理论问题;并试图通过对现代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演化观的比较分析,来凸显各自的理论洞见与局限,从而揭示演化经济学兴起对经济学发展的意义。

二、现代演化经济学分析范式的构筑

现代演化经济学通常被认为是对以新古典经济学为代表的主流经济学的革命和反叛,因此,演化经济学的分析范式,只有从它对新古典经济学方法论批判与相互对立中才能得到较好的揭示。

众所周知,新古典经济学是以物理学中的机械力学为隐喻,以经济主体的完全理性和市场的完全信息假设为理论前提,以实现利润最大化的边际分析和市场均衡分析作为理论体系的两个基本支柱,将时间和历史作为既定因素来分析经济过程。皮奇(J.Peach)曾认为,新古典的核心特征在于牛顿主义的均衡方法、既定约束条件下的最优化和方法论的个人主义。演化经济学从理论假定前提和方法论等多维度对新古典经济学展开了全面批判。

演化经济学首先不同意新古典经济学经济行为主体的“同质性”假设,认为经济行为主体的个体行为由于受本能、心理、制度和社会文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而同时也在影响和改变着制度、文化和社会结构,因而各行为主体之间的差异是不可忽视的。这种差异反映在各经济行为主体的思想、智力和情感上,即反映在心智上。正是这种心智上的差异,引发了各行为主体的不同行为方式,形成经济主体行为的复杂性。演化经济学认为,“心智是经济过程中的一种自主因素,这种自主因素与导致心智过程的知识结构和变化着的世界之间存在着持续的交互作用”,因此心智重要就意味着学习和知识的重要。“知识的可能状态是导致世界可能发生变化的关键性力量,是产生创造性的源泉。”部分演化经济学家还认为这种知识的可能状态,说明知识并非是完全真实的,而错误是非偶然的。这种立场被称为“激进可错论”。从这种演化观得出的结论是,谬见是新知识唯一可能的来源。

演化经济学反对新古典经济学的“完全理性”假设,认为人们的理性程度是有限的,人们不可能预先确切地知道决策的后果,因而也不能做出最优选择。人们的选择和决策过程往往是一种试错过程,选择的目标并不是新古典的“目标函数最大化”,而是“满意”即可。演化经济学用“抱负水平”来表示“满意的期望值”,并认为由于人们的心智状态和历史经验不同,人们的抱负水平往往也不相同。

“满意”在演化经济学中是一个动态的历史概念。威特(1978)运用“满意”假设来解释经济体创新的动机和能力,认为相对于可变抱负水平,对现状的不满意是人们搜寻新的未知选择的推动力量。人们一般有搜寻“新奇”体验的倾向,它以一种可能较低但持续的基本速度进行。在一种社会或组织层面上,在一个方向或其他方向上的选择性增强引导着创新,并有可能培育或阻碍个体的新奇创造。

演化经济学特别强调市场的不确定性,认为由于未知新奇的不断出现,现实世界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人们不可能把握新奇出现的时间和大部分特征。在演化经济学中,不确定性即意味着世界结构的变迁和世界新奇的突现,“不确定性是与想象和新潜能的创造联系在一起。”正是由于不确定性的创造,

“经济行为者能够预期到利润和经济境遇的改善。”

演化经济学反对新古典经济学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他们认为,“解释个体行为的变化要取决于推测人们如何获得新奇。任何新观念都是在个人特定的经验与解释中突现出来,对它的评价也是以个人特定的经验与解释为基础主观上做出的,它们在人与人之间是极为不同的”,由此他们得出,

“个体行为的创新性变化和种类都难以用个人主义术语来解释”,而只能从个体群层面上来进行观察。梅卡特夫(Metcalfe,1989)认为“经济演化的某些方面可以解释为与一群不同的个体相关,而不是与某个个体群中的单一个体相关。”“个体群思维”在演化经济理论中有重要意义,尤其在与自然选择理论相关的演化经济学文献中,“个体群思维”更有着直接意义。“个体群思维”在演化经济学中可理解为,个体群成员的共时性个体决策表现为行为的相对频率在个体群中产生作用的过程。在任一时点上,这个过程都潜在地与新奇的内生创造交互作用,这种作用倾向增加事象的多样性。

强调历史的重要性是演化经济学的核心。演化经济学强调历史的重要并不是着重于历史分析,从历史资料中归纳出某些规律,而是着重于经济发展过程的分析,重视经济过程中的路径依赖性和经济过程的不可逆性。纳尔逊和温特(1982)曾指出,经济过程是一个马尔科夫过程,某一时期一个行业的状况决定它在下一个时期的状况的概率分布。这种马尔科夫过程所体现的就是路径依赖现象。不可逆或路径依赖反映了演化理论的一个重要信念:演化过程中的事件是准唯一,历史至关重要,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不可逆的历史演化过程。

综上所述,从演化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对立中可以看到,演化经济学吸收了大量行为主义的思想,充分考虑了人的本能、社会习俗和制度的影响。演化经济学在对新古典经济学的批判中提出了“不确定性”、“多样性”、“历史重要”等几个理论假设,相较于新古典经济学“抽象的”、“简化的”、“确定性”的世界观而言,演化经济学的理论假设更具合理性。在演化理论中,不确定性是世界结构变迁的前提;多样性是演化赖以发生的基础;“历史重要”假设则突出了时间在社会经济系统中的意义。“时间不可进性”概念的引入,更凸显了演化分析与静态均衡分析之间的重要区别。

二、现代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的理论渊源

对新古典方法论上个人主义和牛顿力学的均衡分析方法持否定态度,可以说是西方非主流经济学的共识。经济学特别强调经济分析的抽象方法,强调历史与逻辑的统一,这点与演化经济学观点基本一致。许多西方学者将经济学与演化经济学同视为演化方式,认为马克思是经济演化论的重要奠基者之一。

但也有不少学者不赞同马克思是演化学者。霍奇逊曾将演化经济学方法论概括为三个特征,即接受新事象、反还原论和采纳生物隐喻,认为只有满足这三个条件,或至少满足这三者的前两者,才能够得上演化经济学标准,而马克思经济学就违背了这个标准。

所谓的新事象,是指经济演化过程中包含着持续的或周期性出现的新事象和创造性,并由此产生和维持制度、规则、商品和技术的多样性。强调新事象在经济过程中的重要性是演化经济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威特(ulrich Witt,1992)认为,对于社会经济演化的恰当概念而言,把握新事象的关键作用、新事象的突现和扩散是必不可少的。福斯(Nicolai Foss,1994)力主从是否接纳新事象的本体论上将演化思想和新古典思想区分开来。他认为,由多西、纳尔逊、温特、威特等人所发展的演化经济学,所关注的是现存结构的转变、新事象的突现及其可能的扩散。演化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的区别在于,演化经济理论立足于一个开放的宇宙,从而允许新事象的出现;而新古典经济学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压制了新事象。

还原论一般可理解为这样一个理念,即一个复杂现象的方方面面都必须在一个水平(或一个单位)上得到解释。根据这种观点,除了基本的元素层面,再没有其他自主的分析水平,更没有基于不同分析水平的突现的特征。在霍奇逊看来,所谓的“还原主义”和“方法论的个人主义”的含义大致相同。他认为,在社会科学领域,还原论则表现为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即“一切的社会现象(它们的结构和变迁),原则上只能在个人的层面上――他们的个性、目标和信念――得到解释”。与此相关联的,主流经济学家在不懈地为宏观经济学寻找微观基础。与此相反,演化经济学家则认为,复杂的系统在不同的水平上呈现突现的特性,每一个水平都不能被完全地归约,或不能在另一个水平上得到完整的解释。

使用生物学隐喻的动机在于取代支配主流经济学的机械论范式。演化经济论者认为,经济系统在性质上更接近生物系统而非机械系统,对经济作生物学的隐喻更为恰当。20世纪初,已经有了像凡勃伦和马歇尔那样使用“生物学”隐喻的理论家。虽然在他们的逻辑结构体系中已包含有生物学进化论观点,但是在阐释他们的经济学观点时并没有完全贯彻下去。与此形成对照的是,20世纪末的理论家,既运用了因发现基因而得以发展的生物学进化论,也使用了“种群动态学”、“遗传人工算法”和“人工生命”等等生物学理论上的一些分析工具。

当然,也有一些演化论者并不十分赞同在经济分析中生物学隐喻的使用。例如威特(1992)就对生物学的隐喻持批评态度。甚至实际使用隐喻的人们也拒绝使用生物学隐喻,,因为对隐喻的使用常常是不自觉的或隐蔽的。因此有论者指出,经济学中的隐喻所扮演的角色是潜在的,因而许多演化论者对此不做特别的强调。霍奇逊就将演化经济学称之为NEAR经济学,即“接纳新事象、反对还原论(Novelty embracing anti-reductiorrism)”的经济学。

霍奇逊根据以上三个标准,断言马克思不是演化经济学家,认为马克思理论仅符合三个标准中的一条即反还原主义,而违反了另两条,即不接纳新事象和没有采用生物学隐喻。而这三者围绕新事象如何产生、如何被选择,构成了演化经济学判定标准的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不愿将经济学列入演化阵容的,在西方学界不乏其人。威特在考察近期演化思想多样化来源时,就将马克思拒之演化门外。

当然,西方学界还是有众多的学者认为马克思的经济思想对当代演化分析有着开创性的意义。杜格和谢尔曼(W.H.Dugger和H.J.Sherman)认为,19世纪第一位提出进化理论重要性的社会科学家是卡尔・马克思。纳尔逊和温特(1982)指出,马克思所阐述的许多观点与现代演化论思想是一致的。目它们都强调,资本主义的生产组织界定一种动态的演化体系,企业的规模和利润的分布也必须从演化体系的角度来理解。现在学术界大多数学者将马克思与凡勃伦、哈耶克和熊彼特等一同视为演化经济学的先驱。

西方学术界目前已经发展出了以霍奇逊为代表的继承凡勃伦传统的制度学派,以柯兹纳和拉什曼为代表的奥地利学派,以门施、弗里曼、戴维斯等为代表的新熊彼特学派,以阿加利塔和利普西为代表的法国调节学派等四大演化经济学理论分支。其中法国调节学派正是马克思经济理论与凯恩斯经济理论相结合的产物。

法国调节学派的特点是,在经济变迁的研究中采用了历史的、理论的和比较的方法,致力于发展一种制度与演化的宏观经济理论。调节学派认为,资本主义经历了一系列不同的历史阶段,每一阶段都以一种特定形式的积累过程为特征,从而形成特定的“积累体制”,而每一种积累体制又都具有特定的“调节方式”,这种调节方式支配着积累过程。调节学派对经济理论文献的贡献是,试图把制度纳入到宏观经济学的框架中。调节学派对资本主义经济增长过程演化分析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把历史的特定制度条件与总需求发生机制结合起来,内生地解释了经济增长和经济危机的过程。演化经济学的这四大流派之间既有交叉又有分歧,从发展态势看,它们之间有相互融合的倾向。

四、现代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演化观的分野

现代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由于观点和方法论上的相近,经济学界普遍认为它们具有相同的研究传统。曾伯格在《经济学大师的人生哲学》一书中提及,罗斯托在晚年时曾对经济学做过这样的总结:“尽管要冒极大的过于简单化的风险,但还是可以说经济学家长久以来分为两派,新牛顿学派和生物学派。”根良教授认为,前者即是以静态的、原子的和机械的宇宙观作为哲学基础的新古典经济学研究传统,后者即以动态的、系统的和有机的世界观作为其哲学基础的研究传统,包括制度主义学派、学派、新熊彼特主义学派、奥地利学派和演化经济学等,并将后者称之为达尔文主义学派。

作为同一研究传统的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在观点和方法上自然有许多共同点,如在

研究方法上都采用比较的、历史的和制度的分析方法;在哲学上赞同实在论;在理论内核上都赞成“制度一历史一社会”结构联结。但现代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在制度演进观上还是有着根本的区别。

演化经济学家一般用达尔文主义生物演化观来解释经济社会演化现象,贾根良教授曾在《理解演化经济学》一文中将演化经济学的社会经济制度的演化路径概括为“遗传”、“变异”和“选择”等三种机制。所谓的“遗传”是指制度、习惯、惯例等因素通过企业等各种组织结构相互模仿而传递,这里的制度、惯例等就是社会经济结构演化的“基因”,各种组织结构则为承载这些“基因”的载体。

“变异”则是指新奇即新事象的创造过程,它是制度演化的核心。

“演化经济学正是研究经济系统中新奇创生、传播和由此导致的结构转变所进行研究的科学。”而新奇来源于个人创造性的心智。“大脑活动持续地对已知的认知要素的重组”,形成了各种新的认知结构,即创造了新奇。这种重组过程越深入,新产生的认知结构就越复杂,因此新奇的创造是不可预测的。

威特(1978)认为,新奇的产生在于“相对可变抱负水平而言,对现状的不满意”和“对新认知激励的偏爱”。前者意味着,对新奇的搜寻通常要由挑战或危机来触发;后者意味着,在环境不提供激励的地方,人们可能通过发明或尝试新事物而创造他们的动机。这两种动机是互补的,而且可以相互整合。就人类行为而言,新奇就是新发现的行动可能性,而这种新奇意念可能被传播,也可能通过模仿而扩散。一旦这种新奇被接受而产生行动,这种行动就被称之为创新。而创新在各演化经济学分支中都处于中心地位。从安德森(Andersen,1994)、梅卡特夫(Metcalfe,1989)、纳尔逊和温特(1982)等的观点来看,在演化的社会经济系统中,新奇和创新是多样性的主要来源,而正是这种多样性推动了演化的进程。

“变异”机制说明的是新奇如何产生的问题,而“选择”机制要说明的是,新奇或创新在经济系统中为什么、什么时候和怎样才能被传播的问题。演化经济学认为这种机制只能从“个体群”概念上来进行理解。就新奇的传播而言,演化经济学认为,个体群之间存在着两种交互作用:“频率―依赖效应”和“选择一占据效应”。前者揭示个体行为的选择规律,认为“个体某种行动选择依赖于这种行为已经在个体群中出现的频率。”就后者而言,一般认为,“竞争过程在新奇或创新选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它是在持续地为消除变异和减少个体群中经济行为的多样性而制造压力”,重要的是,“它会以某种方式强制进行”。这就是所谓的“选择效应”。而“占据效应”指的是,单个变异的存续对与之竞争的其他变异具有依赖性。

演化经济学正是以心智的创造为经济制度变迁的动力,以达尔文主义生物演化观,即以“遗传”―“变异”―“选择”机制来解释经济社会演化现象。的演化观主要体现在历史唯物观中。历史唯物主义是者的历史演进观的共识,它将社会变迁的动因归结为经济原因,在对社会关系的考察中,特别强调了生产关系,并将其作为决定其余一切关系的基本的原始关系。

马克思通过两对社会基本矛盾,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和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的交互作用,来揭示社会进化过程中的结构变迁,并认为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特定的生产关系只是与特定的生产力水平相适应。当生产力发展到为生产关系所不能容纳的程度时,生产关系就要发生根本性的变革,以符合生产力的发展要求。

“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

而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又决定并制约着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的产生和发展。反过来,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也影响和制约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它们之间的交互作用,构成了社会的基本矛盾运动,成为推动人类社会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根本动力。人类社会的演进过程表现为生产关系对生产力、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基本适合到基本不适合,又从基本不适合到基本适合的过程,即矛盾不断产生又不断解决的无限过程。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实现了社会制度结构的演进和社会形态的依次更替。马克思特别强调了阶级关系和阶级斗争在进化中的重要作用,将阶级冲突视为历史的发动机,认为阶级关系决定了技术进步的方向。在这整个分析框架中处处体现了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观。

“生产力一生产关系”与“经济基础一上层建筑”交互作用机制是马克思历史唯物论的核心,也是者分析社会制度变迁的出发点。从这两种演化机制中可以观察到这两种演化观的根本区别。尽管经济学与现代演化经济学这两者都坚持以历史和演化的观点来看问题,都强调了技术进步在制度变迁的意义。但在坚持历史重要的前提下,前者强调了技术进步的内生性,认为技术进步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结果。后者则认为技术进步来源于创造性的个人“心智”。从这里可以反映出两者哲学观的区别,前者贯彻的是唯物主义,后者渗透的是唯心主义。从制度变迁的方向看,前者认为社会矛盾的交互作用,将推动社会由低级向高级发展,这是历史的必然。而后者则强调演化是无目的、无方向的和多样的。

霍奇逊等演化论者也意识到这两者演进观的差异,认为“马克思的历史演化预设了历史演化的方向”,与“演化主义”的无目的、无方向和多样性原则相背离,并从而论定“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历史进程设想是决定论的,马克思的历史观是革命的,而不是演化的。在马克思唯物史观中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西方学界有学者还由此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视为“技术还原论”或“经济还原论”,并进而认定马克思理论就“反还原论”的演化标准也是不满足的。当然,有不少研究者为此进行过多方辩解,试图寻找各种证据来说明经济学符合演化标准。这些证据是否充分姑且不论,事实上,经济学的科学性,在于能否揭示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经济学能否冠以“演化”头衔,丝毫不影响马克思理论的科学性。经济学如没有“演化”头衔,也不会失去它的理论光辉。霍奇逊的这些演化标准恰恰从侧面印证,演化论者决不是者。

五、演化思潮复兴对经济学发展的意义

自二战以来,新古典经济学能够在与各经济学流派斗争中胜出,并逐步取得主流地位,主要是因为新古典经济学理论所贯彻的价值理念与西方占主导地位的资产阶级世界观是一致的。新古典经济学对数学形式主义日益偏离现实的追求和自然科学的不断发展,愈趋明显地暴露出新古典经济学范式的缺陷。2008年以来爆发的全球性经济危机,始发于长期倡导并践行新自由主义的美国,而其他积极推行新自由主义政策的资本主义国家也成为此次危机的重灾区,这愈加凸显了新古典范式的现实局限性。

在新古典经济学占主流地位的经济学研究界,演化经济学的崛起无疑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不同的经

济学研究视角。演化经济学是在对新古典经济学方法论进行批判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经济学,它的理论假设前提因而比新古典经济学更具合理性,由此衍生的相关理论也比新古典经济学更具现实解释力。经济学的发展和进步是一个不断推陈出新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新的思想提出,也就不断有旧的理论被和替代。演化思想和方法的提出为经济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方法和工具,对经济学方法论的创新和发展无疑起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

演化经济学在最近30年中得到迅速发展,已经成为经济学的一个重要理论分支。新古典经济学在遭受到包括演化经济学在内的各种非主流经济学的攻击下,不得不进行深刻反思,某些理论在基本框架内也做了些许边际上的调整,吸收和融合了非主流经济学的一些有用的内容。

经济学作为一门开放性学科,演化经济学对经济学的创新和发展也无疑有着积极意义。经济学的科学理论之所以有着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就在于其方法论的开放性和创新性。经济学本身就是在广泛吸收人类优秀文化遗产的基础上产生,也必将在积极总结人类经济实践活动新经验、探索经济关系变化新情况、吸收和借鉴当代文明的新成就中创新和发展。事实正是如此,经济学有关理论的发展都是在与非经济学的竞争和融合中得出,如“调节理论关于需求带动生产率进步的论断很大程度上汲取了后凯恩斯增长理论,积累社会结构理论关于经济剩余创造和榨取的论断借助了斯拉法经济学和效率工资理论,灵活生产理论关于积累体系空间的论断有赖于新熊彼特技术创新理论。”如此种种显示,吸收和借鉴非经济学的积极成分对经济学创新发展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须的。

经济学与演化经济学在经济学界被认为具有相同的研究传统,它们在观点和方法上自然有许多共同点,如前文所述,在研究方法上都采用比较的、历史的和制度的分析方法,在理论内核上都赞成“制度―历史―社会”结构联结,等等。这种一致性意味着演化经济学与经济学存在相互借鉴和融合的可能性。盂捷教授曾指出,演化经济学在经济演化中的协调和资本主义多样性这两个问题上的研究,可以为经济学的创新和发展提供启发和支持。杨虎涛教授认为,“在制度分析上,马克思非常强调制度的功能、起源和结构性变迁,而演化经济学则对制度的构成、分类和知识属性等问题非常重视。在这一点上,演化经济学的研究成果有很多地方值得经济学借鉴。”

值得注意的是,在西方经济学界,新古典经济学仍然是当前的主流经济学(Jeames Peach,2003)。新古典经济学在西方经济学界的主流地位不是被削弱了,而是被加强了。各种异端经济学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新古典经济学的排斥和打压,经济学自然也不例外。不仅如此,在中国这个有着长期经济学研究传统的国家里,经济学也正在“被边缘化”。这里既有西方经济学及其意识形态的“挤压”作用,也有经济学自身阵容的“收缩”和经济学在中国高校教学中呈现的教条化趋向等方面的原因。

演化经济学在西方学界的兴起和趋热,令许多中国研究者为之振奋,近年中国学术界演化经济学研究也蔚然成风。不少学者对演化经济学备加推崇,认为演化经济学的崛起,将引领中国经济学的自主创新。还有学者认为,演化经济学给经济学带来创造性转化的机遇,认为未来的经济学是经济学与演化经济学某种创造性的综合,并试图多方论证马克思也是演化论者。有个别的演化论研究者对经济学持怀疑态度,认为经济学也不过是落后的牛顿主义,经济学只有与演化经济学结合才能获得新生。

经济学的创新和发展,自然是离不开向包括演化经济学在内的各种非经济学科学新成果的吸收和借鉴。但需要强调的是,经济学的创新与发展,首先必须坚持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观,必须坚持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的不动摇。

我们有理由相信,演化经济学仍然是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多普菲认为,“目前,演化经济学的智力环境基本上仍是由新古典范式所支配的。因此,演化方法生存的机会也取决于它适应这个环境的能力。”维诺曼认为,演化经济学不应排除新古典经济学,它的新颖处就在于把正统理论中处于背景状态的演化力量和机制放在了核心地位,演化理论可以被看作是经济变迁的一般理论,而新古典经济学则是其特例。有资料显示,演化经济学正在积极争取西方新古典主流经济学的接纳和同情,新古典经济学也向演化经济学抛出了友好的橄榄枝。“从目前的文献看,新古典和演化模型之间存在某些理论的趋同。新古典理论的支持者开始涉及制度问题和演化博弈论,而演化经济学的支持者着手处理新古典的主题。”

第4篇

以杨小凯教授为主要代表人物而创立的新兴古典经济学,其思想萌芽于中国本土,其体系则形成于美利坚和澳洲大地,而今已成长为一颗枝繁叶茂的理论大树。近几年它被介绍到中国大陆,在青年学子中激起了热烈反响,并得到迅速传播。诺贝尔奖得主阿罗称赞,杨小凯“使斯密的劳动分工论与科斯的交易费用理论浑然一体”。这句话点出了杨小凯教授对经济学的主要贡献。要领略新兴古典经济学之美,我们必须洞悉其分析框架、分析工具以及研究方法的实质。

新兴古典经济学有一个非常大气的分析框架,此框架能将现代经济学的各个流派尽收囊中,从而整合成一个新的经济学主流学派。同新古典经济学相比,新兴古典分析框架有如下特征。第一,它扬弃了新古典规模经济的概念,而用专业化经济来表征生产条件。第二,它没有纯消费者与企业的绝对分离,而新古典框架则是纯消费者和纯生产者绝然两分。第三,在新兴古典经济学中,交易费用对经济组织的拓扑性质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如果初次接触新兴古典经济学,则恐怕难以理解这种新的分析框架之于经济学的含义,从而也就难以切身感受其魅力。让我们从这样一个问题开始:为什么要提出这一新的分析框架?答案很简单,新古典分析框架的一些缺陷限制了经济学的发展。如果我们空泛地讨论新古典分析框架的缺陷,恐怕难以令人信服。现在,我们以新古典框架下的迪克特-斯蒂格利茨(Dixit and Stiglitz,1977)、克鲁格曼(Krugman,1979)以及福济塔-克鲁格曼(Fujita and Krugman,1995)等人的模型为例,看看新古典分析框架究竟缺陷何在,以及新兴古典分析框架又如何克服这些缺陷。

大家公认,迪克特、斯蒂格利茨、克鲁格曼等人的理论对新贸易和新增长理论的形成起到了开创性的作用。他们的模型改变了过去增长模型中关于规模报酬递减或总规模报酬不变的假定,引入了规模报酬递增的假定,使增长理论的解释力大大提高。正是在他们的推动下,规模经济在1970年代以后成为国际经济学界的一个热门话题。尽管如此,他们的理论却面临如下困境。第一,他们关于经济增长等现象“当且仅当”厂商平均规模扩大时才能发生的预见与现实不符。在他们看来,厂商规模之所以扩大,是因为存在无止境的规模经济,而厂商规模决不可能变小,因为这意味着规模不经济。但是,OECD国家、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地区)以及中国的经验证据(参见张永生,2000:《厂商规模无关论:理论与经验证据》)却显示,厂商平均规模不是越来越大,而是越来越小,总体呈倒U型变化趋势。无疑,递增报酬现象是经济增长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情节,但正如阿伦·杨格在他著名论文(1928)中指出,递增报酬的实现机制是分工与专业化,规模经济是对分工与专业化经济的一个错误描述。第二,在他们的模型中,企业只是一个“黑箱”,企业为什么出现以及企业制度本身的经济含义则不能被解释,对现代商业社会中种种有趣的“新发展现象”,如企业规模变小、生产外包、合约出让、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特许连锁经营、贴牌(OEM)生产、电子商务等等,则更是无从解释。他们的框架无法将企业制度内生,如果要内生企业制度,则他们所有的结论都会随之改变;而如果没有先天就存在的企业,他们模型中所有的故事又都不会发生。第三,交易费用在他们模型中没有实质性的含义,企业规模扩大等现象皆不存在交易成本。而经济学之所以在1970年代后解释力有了质的提高,以科斯为代表的新制度经济学家将交易费用引入经济分析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那么,能不能在不改变分析框架的前提下,对这些理论进行修正,从而走出上述困境?琼斯、达斯格普特等人和国家研究委员会(参见C.Jones,1995a,b,1996;Dasgupta ,1995;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1986)的做法或许对我们有一些启发。他们在发现否定R&D等新内生增长模型的经验证据后,提出了在原有框架内进行改进的方案。琼斯(C.Jones ,1995),杨(Alwyn Young,1998)和西格斯托姆(Segerstrom,1998)建议了几种方法来避免R&D模型中的第V类(研究与开发投入)规模效应。但是,琼斯自己也承认,“这种改进后的模型也是不完善的,因为它又产生了人口(第I类)规模效应”。而新古典内生增长模型中如果缺少了规模效应,则内生增长就不会再出现。这些经验研究表明,新古典内生增长模型并没有对经济增长背后的驱动机制提供令人信服的解释(Jones,1995a,pp.508-509)。新古典增长理论将递增报酬归于规模经济,而规模经济的来源对它又是一个不解之谜。

如果仔细读过斯密的《国富论》、杨格1928年发表在The Economic Journal上的“递增报酬与经济进步”,以及斯蒂格勒1951年发表的“市场容量限制分工”等经典文献,我们就能理解为何斯密-杨格定理被称为经济学中最重要的一个定理。经济增长中的递增报酬并非来源于规模经济,而是来自于分工和专业化经济。专业化经济是一个比规模经济恰当得多的概念。迪克特和斯蒂格利茨、克鲁格曼等人模型的缺陷在于分析框架,只有在分析框架上进行改进,才能从根本上克服其局限。不幸地是,规模经济的概念由于更接近人们的直观,而且符合人们力图改造世界的决心,以致于误导了很多经济学家。如果用专业化经济替代规模经济,我们就不需再求助漏洞百出的规模经济概念来产生递增报酬。

可见,以斯密分工理论为代表的古典经济思想更能解释我们周围的经济现实。但是,仅有分工理论还不够,斯密的分工理论中没有企业理论。如果我们不幸生活在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之中,那如何才能演进到一个以企业制度为特征的高度分工的现代社会呢?新古典经济学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科斯就出现了。他说,分工不足以产生企业,因为市场的功能就是组织分工;对风险的厌恶也不足以产生企业,因为保险市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企业制度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节省交易费用。张五常(1983)则进一步指出,企业的出现是因为劳动力交易费用低于产品交易费用的结果。但是,科斯等人的交易费用理论中却没有直接的经济增长含义。而贯通斯密、杨格、科斯和张五常等人理论的,则正是杨小凯等人。他们将分析框架建立在以个人自利决策交互作用的基础之上,在模型中引入交易费用,同时内生出企业制度、经济增长、递增报酬、厂商规模等现象,从而彻底克服了新古典增长理论中的上述缺陷。他们的模型将企业制度在分工中内生,在企业理论中直接注入了经济增长的含义。这样,一个新的理论通途就开辟出来了。

新兴古典分析框架对经济学的贡献是非常明显的。同新古典经济学及其各分支学说的左修右补相比,新兴古典经济学真可谓气薄云天。在它看来,经济学只需要一个框架。在新兴古典框架下,当代向新古典经济学挑战的新思想,包括交易费用经济学、产权经济学、新贸易理论、新内生增长理论、演化经济学、信息经济学、对策论等等,将汇聚成一条汹涌澎湃的主流经济学大河。

贺学会的文章说,杨小凯教授的贡献更在于“内生经济分析”。此话当然一点不错。但是,这样说却不能准确刻画出新兴古典与新古典经济学之间的本质区别。迪克特、斯蒂格利茨、埃塞尔、克鲁格曼、罗默等人都是对新贸易和新增长理论做出过重大贡献的经济学家,其直接标志就是提高了经济分析的内生化程度。但是,他们的理论往往处于这样一种两难境地:此方面内生化程度大大提高,而彼方面的预见却又同现实大相径庭。他们的理论中,总有一些自相矛盾的东西挥之不去。究其原因,就在于他们沿用的分析框架扼制了其理论的生命空间。当你在新古典框架内左冲右撞总也找不见出口之时,你不妨因循杨小凯指点的途径前行,你会发现世界顿然变得开阔。无疑,新古典经济学是博大而精深的,也正是植根于这种博大精深,才有了新兴古典经济学的天高云阔。没有新古典经济学充足的养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新兴古典经济学。  二

第5篇

[关键词]DSGE有限理性认知偏见行为宏观经济学

自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出版以来,①宏观经济学的发展就备受争议。不仅因为对凯恩斯本人思想的解读不同,导致了后来的凯恩斯主义与后凯恩斯主义之争,而且也因为弗里德曼和卢卡斯等人对凯恩斯主义的激烈批评,并最终形成了与凯恩斯主义并驾齐驱的货币主义和理性预期学派。卢卡斯、萨金特、基德兰德和普雷斯科特等人更是构建了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从而将新古典范式重新引入宏观经济学,形成了代表新古典宏观经济学的理性预期学派和实际经济周期学派,使得宏观经济学也可以基于一般均衡分析来讨论总量问题和宏观行为。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对当代宏观经济学来说至关重要,虽然新凯恩斯主义以竞争者的姿态出现,但其理论内核和凯恩斯主义并没有太多关联,与凯恩斯本人更是保持了明显的距离。新凯恩斯主义与其说挂靠在凯恩斯名下,不如说是挂靠在新古典范式名下,其本质上不过是新古典范式的一个变种而已。从长期看,新凯恩斯主义和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并没有明显的差异,只不过在短期,新凯恩斯主义突出了市场非出清,从而为总需求管理政策找到了支撑点。就当代新古典宏观经济学与新凯恩斯主义来说,两者的共性远大于分歧。DSGE模型的形成与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弥合了两者的分歧,并且使两者找到了共同的微观模型基础,而这也恰恰是当代宏观经济学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事实上,一些宏观经济学家已经开始反思DSGE模型的危害性,而另一些经济学家则试图再造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这些新的努力尝试可能会造就一个新的宏观经济学,这种新范式一定不同于DSGE模型,甚至可以说DSGE模型只不过是新范式的一种特例。但这也仅仅是一种猜想而已。本文将从DSGE模型的争议出发,通过引入行为宏观经济学的新探索,从一个新的视角探讨宏观经济学的脱困之路。

一、DSGE模型的兴起及其局限

自从卢卡斯等人引入理性预期假设,①宏观经济学找到了与新古典范式连接的桥梁,从而踏上了新古典化的演进之路。理性预期学派看似寻求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实际上不过是寻求新古典范式的内核构建。只不过传统的理性预期模型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完美,其核心的问题在于,动态一般均衡模型无法处理不确定性,而宏观经济的特征事实离不开不确定性这一关键假定。后凯恩斯主义对凯恩斯主义的批评正是从不确定性入手的,凯恩斯把不确定性放在关键的位置,凯恩斯主义却把这关键的零部件给丢弃了。传统的理性预期学派同样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直到基德兰德和普雷斯科特在传统的动态一般均衡模型中加入了外生的随机冲击,首次构造了现代的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②才使得凯恩斯的不确定性假设似乎有了被有效处理的可能。

基德兰德和普雷斯科特把理性预期学派推进到实际经济周期理论(即RBC理论),从而完成了宏观经济学的彻底新古典化。RBC理论的基本假设就是完全竞争市场,且保留了理性预期学派的当事人理性预期假设,在这种情况下,宏观经济总是可以通过价格机制进行自我调整以实现均衡,实际经济对均衡的偏离主要受实际因素的影响,尤其是生产率冲击,③因而经济波动主要源于技术冲击。RBC理论的思想和法玛等人提出的有效市场假说④如出一辙,由于完全竞争市场必然是有效的,所以价格的波动主要来自随机冲击。基德兰德和普雷斯科特发展的RBC理论虽然在模型上看似华丽,但因其理论假定严重偏离现实经济环境而饱受批评,以至于后来的理论在保留理性经济人假定和当事人理性预期假定的前提下,通过引入不完全竞争市场假定和短期市场不出清假定,实现了对新古典范式的更新,这种更新被贴上了新凯恩斯主义的标签流行起来。同时,后来的理论也继承了基德兰德和普雷斯科特发展的校准方法,从而让宏观经济学的理论研究越来越陷入到象牙塔之中。

无论是RBC理论下的DSGE模型,还是新凯恩斯主义下的DSGE模型,核心都是动态随机一般均衡,这种研究范式已经成为当代宏观经济学研究的中流砥柱。⑤DSGE模型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模型简洁,能够把复杂的宏观经济问题归约为微观主体的最优化决策。更为重要的是,和新古典范式一脉相承,市场机制的有效性得以在长期的框架内坚持,而市场非出清则仅仅成为短期问题。但DSGE模型的优点也隐含着其致命的缺陷,最主要体现在这种模型仅仅停留在抽象的理论上,缺乏对宏观经济事实的解释力,更谈不上有效指导宏观经济政策的设计和实施。如克鲁格曼所指出的,DSGE模型根本无法做出与现实相符的有效理论预测;⑥布兰查德也强调,DSGE模型无法让人信服;⑦罗默更是尖锐地批评DSGE模型,认为这种模型是真正让宏观经济学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⑧

迄今批评DSGE模型的人认为,这类模型的致命缺陷在于其理论假定严重脱离现实。这种批评并没有抓住问题的本质。特别是按照弗里德曼的实证主义方法论的观点,假定是否符合现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理论本身的预测力。此外,对DSGE模型的批评还出现了另一类偏见,就是只针对这类模型的技术细节加以讨论,而对一个理论体系来说,技术细节仅仅是实现理论逻辑的一个手段,并非理论的内核。可以说,迄今关于DSGE模型的讨论都忽略了更为关键的理论内核问题,这个内核就是宏观经济学理论模型赖以生存的根基。对宏观经济学理论来说,内核体现在微观基础上,有什么样的微观基础,就有什么样的宏观经济学理论逻辑。DSGE模型正因为缺乏一个科学的微观基础,才导致其理论模型缺乏预测力和解释力。

无论是RBC理论下的DSGE模型,还是新凯恩斯主义下的DSGE模型,本质上都保留了新古典范式必备的理论假定,即理性经济人假定和理性预期假定,后者只不过是针对时间决策而言的。事实上,只要理性经济人假定得到满足,理性预期假定就会自动得到满足。这是因为当事人在充分理性的前提下,必然可以理性预期未来所有时点的相关信息,并依据这些信息做出最优化的决策。在跨期决策当中,并不存在时期的局限,多期决策和无限期决策对决策者的理性要求是等价的。给定长时期决策,只要理性经济人拥有经济均衡所需的全部信息,就必然可以做出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决策,这是新古典范式的理论内核,这一内核在DSGE模型中得以充分的体现,自动成为DSGE模型的理论内核。因此,DSGE模型的问题其实就是新古典范式的问题,批评DSGE模型应该针对新古典范式,而不是这类模型的技术细节,否则就本末倒置了。

从理论预测上看,相较于法玛等人发展的有效市场假说,DSGE模型有着类似的理论预测。给定当事人是理性经济人,那么有效市场假说要求当事人能够获得决策所需的充分的信息集,决策本身并不重要。只要信息充分,决策理所当然是最优的。除非经济系统受到意外的冲击,即随机事件发生了(反映了凯恩斯的不确定性的思想),否则宏观经济总能实现有效均衡,对均衡的偏离不过是随机冲击的结果。通过引入随机冲击因素,DSGE模型实际上做了一个理论上的防御,也就是说,这个模型的构造并不依赖于传统新古典理性经济人所要求的那种完全理性,这就意味着理性预期下的理性经济人有可能犯错误,这错误是来自随机事件的扰动。DSGE模型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受到批评者对完全竞争市场的攻击了。但这种理论上的防御并不成功,原因在于DSGE模型依旧假定了经济系统中代表性当事人的同质性,即便这种同质的当事人是理性预期的,并非完全理性的。同质性的假定把理性预期的当事人趋近为新古典理性经济人,从而并没有在理论上有实质性的改变。因为在同质性当事人的假定之下,从个体到总量仅仅是一个简单加总,那么宏观问题也就是一个微观问题,这种看似把宏观和微观一体化的模型处理让宏观经济理论变得更为简洁,但同时也让宏观经济理论规避了经济系统固有的复杂性。①

代表性当事人和随机冲击相结合的做法也显得很荒谬。在DSGE模型中,经济波动主要来自于虚构的外生冲击,比如技术冲击、价格冲击和偏好冲击等,问题在于,这些外生冲击完全独立于当事人行为,因而可以看作是某种随机因素的结果。这样一来,经济波动也变成了外生的,当不存在这些外生冲击时,宏观经济处于均衡状态;只有当这些外生冲击出现,经济才发生波动。而类似技术冲击本身是一种长期因素,既然如此,一旦发生了技术冲击,经济就不仅仅是波动了,而是会长期偏离原先的均衡。这并不符合随机性。而价格和偏好冲击等可以视为短期因素,这些短期因素显然和当事人的行为有关,应该内生于经济系统当中。同样的价格变化和偏好变化,哪些是内生的?哪些是外生的?DSGE模型根本无法说清楚。难怪罗默说,DSGE模型看似有微观基础,实际上这个基础并不存在。②克里尼克也指出,DSGE模型目前不足以刻画真实的经济行为,更谈不上建立一个合理描述经济行为的微观基础。③这种理论上的固有缺陷直接导致了DSGE模型无法有效描述和解释众多经济波动的特征事实。①此外,为了有效处理参数识别和估计问题,DSGE模型引入了校准或贝叶斯估计等方法,同样是因为缺乏一个合理的微观基础,才导致了这些方法天然地表现出主观性太强的特点,它们完全取决于研究者自身的直觉,和经济系统的特征事实毫无关系。这种主观性导致了DSGE模型的研究结果的可信性大幅度下降,或者说得更直白点,采用DSGE模型可以按照研究者的需要来量身定做研究结论,这就完全违背了科学研究的性质。②因此,DSGE模型的许多研究都值得高度怀疑。③

新凯恩斯主义的DSGE模型试图通过引入不完全竞争市场假定来弥补传统新古典范式的不足,但其理论假定依旧高度依赖理性经济人和理性预期假定,这就产生了这类模型内在的逻辑上的矛盾。④不完全竞争市场意味着市场的有效性难以保证,甚至市场的均衡难以保证。而DSGE模型在当事人理性预期下并不会出现这方面的问题。不完全竞争市场看起来更像是强加给DSGE模型的一个外生假定,除了让模型看起来有现实基础外,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存在价值。之所以存在这种理论上的内在矛盾,归根到底还是和这类模型没有科学的微观基础有关,这也导致痴迷DSGE模型的宏观经济学家对模型方法的渴求远大于对经济现实的观察和理解。如同克里尼克的极为坦率地批评,DSGE模型使相关的宏观经济学家逐渐成为缺乏经济思想的人。⑤罗默甚至说,DSGE模型之所以毛病百出,还雄踞宏观经济理论的顶端,不过是因为卢卡斯、萨金特等宏观经济学家的利己心作祟。⑥按照罗默的说法,崇尚DSGE模型的宏观经济学家并不是出于探求真理的动机,而仅仅是出于通过构建一个有门槛的理论来获取个人名利的动机,本质上说,DSGE模型成了这些经济学家寻租的工具。

当然,DSGE模型也有一些改变,比如引入市场摩擦、引入当事人异质性、引入当事人的适应性学习机制等等。而这些努力一部分看起来是在新古典范式内挣扎,另一部分则试图跳出新古典范式,通过引入新的范式来实现DSGE模型的蜕变。只不过这种蜕变后是否还是DSGE模型的问题还有待观察。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正努力摆脱新古典范式的束缚,这一变革的核心就是重塑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而这一切都和行为经济学密切相关。

二、行为宏观经济学已经做了哪些工作?

DSGE模型的关键缺陷在于没有构建一个科学的微观基础,但这不代表宏观经济学理论就没有这方面的努力。和DSGE模型相反,行为宏观经济学致力于重构微观基础,让微观基础有科学的依据,从而有可能引领宏观经济学走出DSGE模型的错误泥沼,走向正确的方向。行为宏观经济学之所以具有如此大的革命性,是因为它的出现一开始就是针对新古典范式的理论内核。传统的宏观经济学在构建微观基础时,高度依赖代表性当事人的跨期决策,在具体模型构建上表现为贴现效用函数的各种形式,但这种处理难以解释社会经济中的异象。⑦行为经济学家通过引入有限理性假定,替代新古典范式中的理性预期假定,从而建立了新的宏观经济学的范式,这一新范式被阿克洛夫在诺奖致辞中首次用“行为宏观经济学”一词命名。①阿因斯理和哈斯拉姆、②弗雷德里克、罗文斯坦和奥多诺休③综述了时间偏好的研究成果。德里斯科尔和豪登对行为宏观经济学模型进行了系统综述。④迄今为止,行为宏观经济学分别从跨期选择模型再造、消费和储蓄理论更新以及经济波动等宏观经济学总量问题的行为解释等多个方面出发,开始尝试重构宏观经济理论,并展示出一种新的宏观经济学理论范式的雏形。

(一)跨期选择模型再造

行为宏观经济学首先从最基础的跨期选择模型入手,在证伪新古典范式的理性经济人假定和理性预期假定的基础上,形成了新的跨期选择理论,这一理论目前已经有取代传统新古典范式的趋势。在这项全新的理论探索过程中,芝加哥大学的塞勒教授进行了开创性的工作。塞勒采用实验经济学的研究方法,设计了一个跨期选择实验,在这项实验中,被试针对某些特定金额的收入,估计不同期限后的等价金额。⑤比如,针对15美元的选项,要求被试估计1个月以后、1年以后以及10年以后的等价金额。这实际上是测试被试针对15美元收入在不同时期的主观价值。实验结果表明,在被试心理估价过程中,15美元1个月后相当于20美元;1年以后相当于50美元;10年以后相当于100美元。这意味着对被试而言,平均来说,1个月的贴现率是345%;1年的贴现率是120%;10年的贴现率是19%。显然,贴现率是非线性衰减的。

塞勒的这个实验结果实际上证伪了新古典范式关于偏好的时间一致性假定。按照新古典范式的跨期选择模型,贴现率在不同时期都是一模一样的,存在一个无限期的内在一致的贴现率。这种贴现率和理性预期及当事人同质的理论假定是一致的。对理性预期当事人来说,能够充分估计未来每一期限的时间价值,从而未来任意两个期限之间的相对价格都是一样的,特定时点不影响当事人的决策,影响决策的仅仅是现在和未来的时间偏好。只要给定新古典理性经济人假定,这个时间偏好不受具体时间的影响,存在稳定性和内在一致性。但塞勒的实验结果恰恰证明,当事人存在不一致的时间偏好,即时间偏好是不稳定的,这就意味着新古典范式的理论假定本身存在错误。

对塞勒而言,真实的被试展示出了完全不同的时间偏好:首先,当事人存在异质性,并且无法像新古典理性经济人那样做出时间一致的跨期评价,具体时间对当事人的时间偏好产生了影响。这说明理性预期假定得不到实验数据支持。当事人的这种偏好特征实际上体现了其认知上的框架效应,具体时间点构成了决策的框架,对当事人的决策产生了显著的影响,这正是当事人有限理性的体现。其次,当事人表现出了认知上的确定性偏见。在具体实验数据上体现为,时期越近,被试赋予的贴现率越高;时期越远,当事人赋予的贴现率越低。这种确定性偏见决定了当事人缺乏远见,存在短视,这同样完全违背了理性预期假定。最后,即便在同一时期,当事人针对不同的金额的主观评价也存在巨大差异,即存在“量值效应”。这种效应同样和框架效应有关,不同金额的标的构成了当事人的决策框架,显著影响到其决策,这说明人们计算能力通常都非常有限。

塞勒的开创性工作对新古典范式是一个沉重打击,并引发了众多后续研究,这些研究进一步发现,收益和损失对贴现率也有差异化影响:人们对收益赋予的贴现率相对更大;人们更偏好递增收益序列,厌恶递减的收益序列;每一期的消费和效用不独立,某一期的消费和效用和过去某期或过去多期的消费和效用相关,等等。①莱伯森基于塞勒等人的早期研究结果,构建了全新的行为跨期效用函数,以期替代传统的新古典贴现效用函数,②这个新函数被称为“准双曲”贴现函数。基于这一新函数,可以证明消费在不同时期的不独立性;消费者的确存在心理账户假说;李嘉图等价等经典宏观经济学命题都不成立。

(二)行为消费和储蓄理论

宏观经济学最初是从总需求开始分析的,核心是构建一个关于家庭消费和储蓄的理论。家庭消费无论是取决于家庭的当期收入,还是取决于家庭的持久收入或相对收入,抑或家庭根据整个生命周期进行平滑,核心都在于家庭消费决策和收入总量有关,和收入来源无关。也就是说,传统的家庭消费和储蓄理论中,收入都是同质化处理的。但塞勒在一系列研究中发现,传统理论的这种逻辑存在错误,也得不到相应的实验证据的支持。塞勒发现,家庭的消费和储蓄决策和其具体的收入来源有关,收入来源形成了家庭消费和储蓄决策的框架,这就意味着不同收入来源下,相应的收入水平会表现出各自的消费倾向,即消费倾向具有异质性,这种现象被称为“心理账户(MentalAccounting)”假说。③

塞勒揭示了家庭日常消费和储蓄决策时的一个常识,即人们通常会对自己的所得进行分类管理,比如在现金、活期存款、定期存款、证券投资、不动产投资等多个账户上进行合理配置,从而形成了不同的收入来源结构。给定这一结构,人们在进行消费决策时,会根据流动性大小来依序花费,比如先花零钱,零钱不够了动用活期存款,依此类推。人们总是把长期资产作为一种储蓄,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并实现平滑消费。在这个过程中,家庭实际上完成了两次账户构建:一是获取收入时,家庭会根据不同的收入来源配置相应的账户,比如偶得收入或意外收入通常更多地配置在现金账户上,而工资和奖金等常规收入则会更多地配置在长期资产上;二是家庭会根据不同账户类型主观设定相应的边际消费倾向,比如现金通常被用于完全消费,而其他账户资金则会在消费与储蓄之间权衡,长期资产主要用于储蓄。这两个层面导致了家庭在不同收入来源和边际消费倾向之间建立了某种内在的关联性,从而形成了消费倾向的异质性。由于家庭短期收入的边际消费倾向相对更高,远期收入的边际消费倾向相对更低,家庭在消费和储蓄决策上就恰好展现出双曲偏好的形态。因此,塞勒的心理账户理论实际上是莱伯森的双曲偏好理论的微观基础。

以心理账户理论和双曲偏好理论为基础,行为和实验经济学家构建了行为消费和储蓄理论,以此作为传统消费理论和储蓄理论的替代范式。行为消费和储蓄理论给宏观经济学提出了新问题:假如家庭的边际消费倾向存在异质性,那么简单地依据总量进行总需求管理可能就是完全错误的,也就是说,宏观经济学过去的总需求管理政策效果不好,很可能就是与其对家庭消费和储蓄行为的理解不恰当有关。行为消费和储蓄理论通过引入家庭的认知基础,给家庭消费和储蓄行为建立了一个更科学的微观基础,从这一基础出发,可以探求参与人的认知心理和社会心理对宏观经济总量变化的作用机制。尽管这些作用机制在凡勃伦和卡托纳等人的著作中早就有了初步的说明。特别重要的是,行为消费和储蓄理论能够揭示参与人的拖延、顺从、意志力、心理的内在紧张、诱惑、从众、炫耀等认知心理和社会心理特征对宏观经济的影响,这就为未来构建总需求的微观基础提供了可能性和方向。实际上一些经济学家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探索。

(三)行为经济学视角下的宏观经济波动

微观主体的认知偏见会产生诸多宏观后果,①这是行为宏观经济学的重要发现。早期阿克洛夫和耶伦等人提出了一个效率工资模型,用以解释劳动供给行为。按照这个模型,企业为了激励工人,采取高于均衡工资水平的效率工资,导致产出增加;但效率工资会降低工资调整的灵活性,导致宏观层面劳动市场无法及时出清,从而带来失业。也就是说,通过效率工资模型可以初步解释宏观经济的短期波动,这是新凯恩斯主义的微观基础之一。问题在于,为什么效率工资会导致短期失业和经济波动?这在机制上似乎还很模糊。后来阿克洛夫等人进一步引入企业和家庭的有限理性假定,他们把企业和家庭分为两类,一类是理性预期的,一类是近似理性的。理性预期的企业会准确预期到通胀率,并以此决定支付给工人均衡的工资水平;而近似理性的企业则只能预期到部分通胀率,从而导致这类企业的工资水平偏离均衡工资水平。由于总体经济中的平均工资水平为两类工人的加权平均工资,所以宏观层面的平均工资水平是对均衡工资水平持续偏离的,市场不可能出清,从而菲利普斯曲线呈现出非线性特征。②

按照附加有限理性的新的菲利普斯曲线,在宏观经济中,失业率和通胀之间不再存在单一的关系,而是复杂的非线性关系。传统的宏观经济政策都是基于单一关系的菲利普斯曲线进行设计,目标就是在通胀率和失业率之间做出权衡。而一旦菲利普斯曲线并不存在这种单一关系,简单地权衡通胀率和失业率就可能是完全错误的。根据行为宏观经济学的非线性菲利普斯曲线,传统的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无效,这看似与货币主义和理性预期学派的结论类似。实际上,行为宏观经济学的政策无效性命题并非指宏观经济政策真的无效,而是强调简单权衡通胀率和失业率的政策无效。有效的宏观经济政策需要考虑微观主体和宏观总量之间的复杂机制,而不仅仅是相机抉择的简单化的总量政策。同样,由于微观主体的认知偏见会带来复杂的宏观经济绩效,货币主义和理性预期学派等强调的固定规则的宏观政策同样也会失效。例如,格拉海姆和斯诺维瑞在交错合同模型中引入双曲偏好,发现在交错合同与双曲偏好的相互作用下,货币政策具有长期实际效应。③类似的,福斯特等人分别假定了理性预期、准理性模型(自然预期)和直觉三种认知模式,发现三种预期下的宏观经济波动路径存在显著差异,这就导致宏观经济政策出现明显的分歧和绩效差异。④而罗森巴特-维希把卡尼曼和特维斯基的价值函数引入新古典增长理论,结果发现参与人的有限理性和社会性会显著影响长期增长路径,并且这种影响机制让短期和长期的简单两分法变得毫无意义。⑤

三、结论:宏观经济学的自我救赎

DSGE模型看似精致美好,但由于其自身的理论假定的局限,导致这类模型并不具有有效的解释力和预测力。甚至可以说,这类模型已经成为相关宏观经济学自得其乐的工具,而不是科学研究本身。究其原因,就在于当代宏观经济学无法摆脱新古典化的窘境。新古典化容易让一个理论获得简洁之美,同时也让一个理论丧失科学之魂。即便新凯恩斯主义下的DSGE模型引入了不完全竞争假定,这一变革也并不足以矫正这类模型的错误。这是因为最核心的理性经济人假定和理性预期假定得到保留,而只要存在这两个假定,甚至不完全竞争理论本身是否在长期成立都是一个问题。按照新凯恩斯主义DSGE模型的逻辑,不完全竞争只能是短期现象,而不会是长期现象。事实上,即便在超长期,完全竞争市场也几乎没有存在过。

不完全竞争和新古典理性人假定的内在冲突导致新凯恩斯主义DSGE模型有着与生俱来的脆弱性,经不起仔细推敲。复杂的计算方法和计算机程序掩盖了这种内在的理论缺陷,而经济学家们乐此不疲。所幸一些头脑清醒的经济学家已经开始试图改变这种局面,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重构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行为经济学已经建立了新的跨期选择模型与家庭的消费和储蓄利率,让微观基础的重构有了支撑。一方面,行为经济学家自身在尝试建立行为宏观经济学模型,以替代新古典范式;另一方面,迷恋DSGE模型的一些经济学家也开始重视行为经济学家的工作,在DSGE模型中引入行为经济学的有限理性假定。例如,艾格森和克鲁格曼通过假定两种类型的当事人,即有耐心的当事人和没耐心的当事人,来处理当事人的异质性难题;①通过引入有限理性和适应性行为,构建新的计算经济学(Agent-BasedComputationalEconomics,ACE),来解决宏观经济的均衡偏离难题。②而所有这些新的处理恰恰是行为经济学的内容。正如布兰查德所指出的,宏观经济学已经试图从行为经济学中寻求更合理的微观基础构建逻辑,③但这还是DSGE模型吗?新的模型与其说是DSGE模型,不如说是行为宏观经济学模型。这可能是宏观经济理论发展的正道。

第6篇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研究对象;教学改革

政治经济学作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我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曾经起过重要的作用,但是伴随着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以及市场经济制度的确立,政治经济学出现被不断边缘化和被架空的困境,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政治经济学已经过时,而把西方某些学派、某些理论奉为教条,从而西方经济学大有取代政治经济学的趋势。比如我们学院的所有经济、管理类专业,只有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开设政治经济学课程,其他专业只开西方经济学,由此可以管窥全貌。鉴于我院政治经济学教学不断弱化,师资力量萎缩,课程建设不足的现状,在我院政治经济学的教学改革中,重点进行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保证政治经济学的教学效果。

1 明确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是对某一学科研究内容、范围或方向的高度概括,它是学科研究的起点,学科之间的区别主要在于研究对象、内容与方法的区别。明确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对学生把握政治经济学的学科体系,理顺政治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关系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人在物资资料的生产过程中,首先要与自然界发生关系,其次人们彼此之间也要发生关系。前者表现为资源配置和经济运行机制的问题,也即经济行为的生产力方面,后者表现为经济行为的经济制度或生产关系方面。当今的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均脱胎于古典经济学,古典经济学的科学性之一是其研究对象体现在上述两方面内容的统一,即在一定的经济制度背景下研究资源配置问题。随着经济学的发展,西方经济学在研究内容上把古典经济学中包括的制度分析即生产关系的内容剔除,在研究方法上大量运用数学模型,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被定义为研究稀缺资源的配置或经济运行机制问题。但是资源配置总是在一定的经济制度下完成的,不同的经济制度其资源配置效率是不同的,西方经济学把制度因素排除在经济学的研究内容之外,将古典经济学庸俗化,是其局限与片面的地方。只有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以生产关系为研究对象,在它强烈阶级性的基础上,揭示了客观世界、特别是人类社会现象的本质,以及社会历史发展过程和规律,揭示资本主义运动的特殊规律,并以此为理论依据,科学地阐明了未来社会的基本特征和发展趋势,为社会主义提供了理论论证,从而对20世纪社会发展产生了的深刻影响,这是马克思伟大的地方。

2 深化政治经济学教学改革,提高政治经济学教学效果

2.1 教学内容方面

首先,在基本理论知识传授的基础上,注重知识的深化与拓展,同时注意与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改革实践相结合,可以借鉴西南财经大学刘灿教授在讲授剩余价值理论时对教学内容的处理。刘教授在教授这部分内容时,进行了纵向和横向的拓宽。在纵向上从资本生产方式的建立过程说明劳动力成为商品的客观必然性,使学生更深、全面理解劳动价值论与剩余价值论;在横向上,结合当前经济现实对剩余价值概念进行拓宽,提出了剩余价值范畴的界定问题,提供了特殊范畴、一般范畴、统一范畴三个问题供学生思考,深化了学生对相关概念的理解,也为学生的经济学思维、科学思维的建立提供了方向。其次,在整个教学体系的把握上,不再分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部分而主要还原为资本主义的教学内容;围绕揭示资本主义必然为社会主义所替代的历史必然性而展开,至于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方式,则不一定是马克思的暴力革命的唯一途径。

2.2 教学方法方面

在传统的课堂理论教学的基础上,采用多种实践性教学模式,比如可以采用案例教学法,将政治经济学与我国的经济改革与实践相结合;还可以采用比较教学法和讨论教学法。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是两种不同的理论体系,其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理论观点、思想主张方面存在差异,导致经济学教学中的“自我否定”现象。通过比较分析,我们可以更清楚地了解为什么同一经济现象运用不同经济理论得出不同的甚至相反的解释,从而解决学生的学习困惑问题。讨论教学法在促使学生运用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观点与研究方法去观察与分析现实经济现象,锻炼学生的沟通能力与应变能力方面很有帮助,讨论教学的目标、内容、过程控制等有待于我们在今后的教学研究和实践中不断完善。

第7篇

关键词:新制度经济学;教学障碍;创新路径

一、新制度经济学在经济学教学中的地位及作用

新制度经济学的源头可以追溯到科斯1937年的著作《企业的性质》,而其兴盛则始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新制度经济学致力于考察制度非中性环境下如何实现制度分析与新古典理论的耦合。它在放宽新古典经济学前提假设的同时,采用了新古典经济学的边际分析、均衡分析等方法来研究制度问题,努力把制度分析纳入到主流经济学的分析框架之中,并引入了以交易费用和产权等概念、研究视角为内核的理论体系,对现实经济世界具有较强的解释力,所以又被称为“真实世界的经济学”,这区别于抽象掉制度因素的新古典经济学,后者由于脱离现实世界而被称为“黑板经济学”。由此,新制度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和研究方法逐步渗透到经济学各领域,并悄然成为经济学界不可或缺的重要常识之一。可以说,在学派林立,学术观点异彩纷呈的学术界,以制度为主题和标签的“思维范式”已然成型。尤其值得关注的是,1991年、1993年和2009年新制度经济学的三位重要代表人物科斯、诺斯和威廉姆森先后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这无疑提升了新制度经济学的全球影响力。新制度经济学的独特视角和理论范式契合了转型国家的理论需求。20世纪80年代末,以交易费用、产权、契约、企业、制度变迁理论为核心的新制度经济学开始传入我国并得到迅猛发展,以其理论方法研究我国在改革开放进程中,如何加快政府职能转变、经济体制转轨、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等热点问题愈演愈烈。在此背景下,高校全面传授新制度经济学别具一格的理论观点、研究视角、分析方法势在必行。所以,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制度经济学一直被列入我国高校教学计划之中,成为国内多数高校经济管理类专业的一门重要的主干课程,有的高校还设置了新制度经济学硕士点或博士点。[1]在教学实践中,新制度经济学的讲授有助于学生运用其理论解释与分析中国经济现实问题,以及深度参与经济学理论研讨和撰写学术论文,进而不断提升自身的专业素养与思维能力。

二、我国新制度经济学教学过程中的主要障碍

作为一个兴起仅半个世纪的经济学新分支,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体系尚未成熟。而且,我国开设和研究新制度经济学课程起步较晚,所以各高校在该课程的教学内容、教学方法上均显露出诸多局限性与缺陷。

1.从教材视角剖析教学内容。虽然新制度经济学研究视角独特、思想已经广为人知并且被广泛应用,但其理论体系尚未成熟,明显区别于其他成熟的经济学分支。对新制度经济学进行过研究的学者不难发现,该理论体系庞杂、概念和逻辑不统一、新成果层出不穷、争议此起彼伏,且基本共识和学术规范有待进一步梳理和完善。就国外而言,新制度经济学教材并未完全按教材式规范来编写,最初的内容是关于新制度经济学经典论文的汇编,之后演变为不同学派观点的文献综述,发展到现在的教材主要是通过对不同发展时期具有承继关系的文献进行梳理,大体勾勒出新制度经济学的基本框架与经典内容,为各国学习和研究新制度经济学提供了入门的基础知识,但仍表现出“思想史杂陈”的特征,在概念、术语、假设前提和逻辑系统上千差万别,尚未形成以教材式规范来呈现的普遍共识和结论,容易使初学者最后陷入无所适从、无处下手的困境。[2]就国内而言,一些新制度经济学教材将关注重心放在了叙述及解释国外相关理论的研究上,由此形成了理论性较强和内容较抽象的特征,还有一些新制度经济学教材试图“另辟蹊径”,依照作者自己的逻辑框架、学术观点构建一个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体系,重新创立一套符合国内教学需求的新制度经济学教材。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国内新制度经济学体系的完善及推广,但由于这些教材在某些观点上属于“一家之言”,同时也省略掉了一些通常被视为学术共识和基本常识的部分内容,导致初学者在理论结构上存在缺漏,以及在学术共识与作者个人观点之间难以甄别,容易被“误导”,最终感觉整个理论体系晦涩难懂与枯燥乏味。

2.从教学实践洞察教学方法。透视我国新制度经济学教学实践,不难发现,教学方法存在诸多缺陷与短板。首先,由于新制度经济学的典型特征表现为内容抽象与理论性强,且理论体系与学术规范还有待完善,所以各高校教师在教学实践中,会比较偏重理论知识的传授,而较少注重理论联系实际。而且,案例教学实践也暴露出各种问题,如直接采用学生不甚了解的国外案例而疏忽实用的本土化案例;选用的国内案例素材不具有针对性与典型性;分析不到位与不深入,不能有效促进学生通过分析本国经济发展历史和现状来深入参透新制度经济学理论。其次,在传统的新制度经济学教学活动中“,教师讲,学生听”的单向注入模式较为盛行,学生和老师之间以及学生之间很少共同探讨教学内容,教学基本成为学生无法真正参与其中的“独角戏”,这样无法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导致其对一些概念、观点、理论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以及无法培养和提高他们独立获取知识的能力、创新能力与实践能力。再次“,填鸭式”教学的推行使得大多数高校忽视将文献阅读法引入教学实践中。“灌输式”教学模式可以使学生了解交易费用、科斯定理、制度变迁等理论的基本内容,但无法使其掌握理论的来龙去脉、演进历程以及实际应用。而经典文献清晰呈现出学术渊源,其逻辑分析和问题解释能力较强。显而易见,阅读经典文献法能有效激发学生学习潜能,推动其更系统、更深入地掌握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结构,不断提升专业理论素养与综合能力。

三、我国新制度经济学教学创新路径

为有效提升新制度经济学的教学质量,必须确立以教学交往性、教师主导性、学生主体性、知识建构性为典型特征的现代教学范式。这要求我们以改革教学内容与教学方法为重点突破口,全面创新教学思路与教学路径,由理论传递向既传授理论也传授方法与培养综合能力转变。

1.完善与变革教学内容。高校应从教材选用与教师讲授两个层面入手,不断推进教学内容的改革和创新,实现教学内容规范化、合理化与多元化。其一,在教材选用上,应重点关注国内外比较权威的教材,同时注重多样化与丰富化,即以一本教材为主,多本教材为辅。值得强调的是,鉴于本科生的知识结构与知识需求考虑,主教材应较为规范、系统、全面,且不宜太复杂、太难及带有浓厚的专著色彩。同时,教师在实际讲授过程中,也应依据本科阶段的学习特点,对主教材内容进行合理的取舍和调整。其二,教师需注重吸取各教材之所长,并采用中国思维方式与通俗易懂的语言,讲授国际范围内所公认的新制度经济学的经典内容,同时对国内外不同学派、不同观点进行对比与梳理,探索一条介于“思想史杂陈”与“一家之言”之间的“比较—综合”式路线,提炼国际视野下的理论共识以构建符合教学规范的逻辑框架和理论范式。其三,教师必须求真务实、与时俱进,努力探索及向学生传输学术前沿动态,不断补充与更新讲授内容。在迄今为止存在争议的一些学术观点上,还需充分挖掘学生独立思维潜能,激发其从独特视角形成独特观点。其四,除了阐述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与学术观点外,教师还应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问题引入其中,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贯通与融合,使学生能用新制度经济学原理分析现实问题。

2.优化与创新教学方法。在教学方法上,教师应打破陈规,从教学实际出发,着力营建启发式教学、参与式教学和讨论式教学等各种教学方法有机结合的多元教学模式,不断增强学生主体性和参与性及教学互动性。其一,重点结合本国发展实际,完善与深入推进案例教学法。首先,教师应利用网络、书籍等各种可获取资源,精心收集既具有针对性也不乏多样性的素材,并注重尽量选用具有现实性与典型性的国内案例,尤其关注当前持续升温达到关注沸点的经济社会现象与问题。其次,克服“只重案例,不重分析”的普遍缺陷,激发学生利用新制度经济学相关原理深入分析现象背后的深层次根源及消除障碍的治理对策。其二,依据新制度经济学之特点,大力倡导与推行文献阅读法。关于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观点争论接连不断,要客观、正确地做出判断与取舍,除了要理论联系实际外,更重要的是在大量阅读经典文献的基础上深入推敲。教师应向学生列出重要代表人物的代表作(包括专著和论文),学生可从中选择各自感兴趣的专著和论文反复阅读、比较式阅读与讨论式阅读,甚至可以撰写读书笔记以深化理解和强化交流,进而不断提升学生的专业理论水平、逻辑思维能力与学术论文写作能力。其三,全方位与多层次推行问题教学法,激活学生主体性和教学动态性。教师在整个教学过程中,应全面创设问题情境,构建以问题为中心、以学生为主体的课前思考、课堂讨论和课后交流的创造性教学方法,旨在改变教师单一信息传递模式为信息全沟通模式,不断建立健全师生间、同学间的合作与互动机制,这不仅可以推动学生认真学习本学科知识,以及建立行之有效的分析、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与自主学习方式,也能促进不同思想观点之碰撞与交锋以实现理论升华。

参考文献:

[1]刘甲朋.新制度经济学教学方法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J].网络财富,2010,(1).

第8篇

首先让我不厌其繁地再次引用凯恩斯那广为传诵一段话:“既得利益之势力,往往被人夸大,实在不如思想直逐渐侵蚀力之大。经济学家以及政治学家的思想,其影响之大,往往出乎常人意料。事实上统治世界的,就是这些思想。现实世界的统治者,自以为不受任何理论的影响,可往往会是过往时代某一个二流经济学家思想的奴隶。从长远来说,真正危险的不是既得利益,而是思想。”

先讲一点方法论:

在波普看来,科学的发展是一个证伪的过程。只有证伪的理论,才是科学。提出假说----事实检验----推翻-----提出新的假说-----再推翻----。。。。。。如此否定之否定,由相对真理走向绝对真理。

依我的看法,任何理论,都是一种模型,是对现实的一种抽象,一种近似。事实上,无论经济学家还是普通人,都是通过模型来看世界的,我们是带着理论来面对现实的,这也是康德所说的先验理性,并为现代的脑科学的研究所证明。

理论永远不可能与现实完全符合,理论的价值在于它可以指导我们去看事实,使现象可以更有条理,但它同时也是对现实的一种歪曲。科学的发展正是理论不断逼近现实的过程。

现在大家都在批判经济学家玩数学,经济学的理论脱离现实。我想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经济现象太复杂了,以至于经济学家无法建立更加贴近现实的理论模型,这也要怪经济学家的智慧不够。另一个要怪数学家,数学家给经济学家提供的数学工具太简陋了,以至于非常简单的模型,要用非常复杂的数学。理论越是接近现实,模型就越复杂,所用的数学就越高深。也就是说,经济学的发展是受数学工具的制约的,数学应用于经济学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宗教是非理性地信仰,哲学是理性地信仰,而科学则是理性地怀疑。每一门科学都有一个核心假说,那是不可检验的,科学家的任务是由这个假说推出可检验的等价命题。

牛顿力学的核心假说是牛顿三大定律,相对论的核心假说是光速不变定律。而经济学的核心假说是理性人假说,即每个人都是效用最大化的个人,现代经济学的全部理论都建立在效用最大化这个假说基础之上。有了效用,才有了现代经济学,所以我认为现代经济学真正起源于边际效用学派,也就是马克思所批评的庸俗经济学。它的三位代表人物是在;杰文斯,门格尔,瓦尔拉斯。后来的马歇尔总结了前人成果,创立供求曲线,这就是新古典学派,统治着一般的中级微观经济学教科书。

在马克思以前,从斯密到李嘉图,都是劳动价值论,核心概念是价值。据说斯密在写《国富论》时先是研究资源配置和劳动分工,然后不知犯了哪股子邪劲,突然对价值问题发生了兴趣,开始探讨价值的本质。后来的经济学家,如李嘉图,马克思,也晕头转向地跟着他去研究,“什么创造了价值”。经济学从此走上了邪路,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经济学浪费了整整一个世纪。

直到后来经济学家引入了效用,把价值这个概念驱逐出了经济学。大家可以翻一些现代经济学的课本,找不到价值这个词的。

按熊比特的说法,三个最伟大的经济学家是瓦尔拉斯,马歇尔和维克塞尔。其中最最伟大的是瓦尔拉斯,因为他创立了一般均衡理论。

按张五常的说法:经济学只有两个假说,即效用最大化和负需求曲线。这里用的是局部均衡的概念,不太严格,负需求曲线约等于边际效用递减。

边际效用学派的一个伟大贡献就是引入了边际的概念,边际效用就是对效用函数求导。这样,微积分就进入了经济学,数学家在这个领域耕耘了两个世纪,有一大批的定理可以应用,从而给经济学以全新的刺激。这从一个方面说明,一旦引入了强有力的数学工具,经济学可以有怎样强劲的发展。

数学是一种推理的工具,他帮助我们从核心假说推导出可供检验的命题,保证了推理的严密,逻辑的正确,不至于使思维混乱,避免不必要的争论。日常语言很不严密,有很多问题越争越不清楚。数学作为一种严密高效的语言,如果我们的结论不同,在推理正确的前提下,一定是我们的假设与现实不符。

数学是一种思维工具,以传统方式,以日常语言去思维经济学就象赶牛车,而掌握了数学,则象坐了喷气式飞机。

比如: 科斯定理告诉我们,当交易费用为0时,产权的划分不同不具有影响经济福利的效果,即人们可以通过在市场上交易产权来达到资源的社会最优。个人通过效用最大化行为达到社会最优-----帕累托最优。这可以看作福利经济学第一定理的另一个版本。斯蒂格立兹叫它科斯谬误,数理经济学家严格证明了科斯定理只有在经济当事人具有拟线性效用函数时才成立。

一边是模型,一边是现实,模型越是接近现实,所用的数学就越高深。经济学家的数学素养早已远远超过了物理学家,正如物理学的发展曾大大推动了数学的发展,也会有一批数学家转变为经济学家,经济学家变成为数学家。因为今天的物理学几乎已经找不到什么问题了,而经济学则问题多多,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革命。

如果说物理学研究物质世界,那生物学研究有机世界,而经济学则以探究人类社会的奥秘为己任,层层递进,现象越来越复杂,所用的数学也越来越高深。

在马歇尔那里,事件是一件接一件的发生,而瓦尔拉斯的一般均衡则雄心勃勃,要一次解决所有问题。法国是一个盛产数理经济学家的国家,从配第到古诺,到瓦尔拉斯和当代的laffont,tirole,一脉相承的是一种数学理性的建沟主义。

经济学中的意识形态和物理学的意识形态并无不同,一个物理学家也可能为纳粹制造原子弹。

现代经济学主要有两支: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都可以从马歇尔这里讲起。

微观经济学,也就是新古典经济学,从马歇尔以来,没有更大的发展。后来的经济学家就是用越来越高深的数学工具对他的理论加以精练。到samuelson出版《经济分析基础》,用微积分来研究微观经济学的时代结束了。

50年代以后,诺贝尔奖得主debreau,arrow等人用集合论来研究微观经济学,证明了一般均衡的存在性,这是经济学的前沿,到了80,90年代,数学工具越来越高深,运用了几何流形,泛函空间,现在这一块儿主要是一些数学家在做。

马歇尔统治了今天的微观经济学教科书,而他的弟子凯恩斯则统治了宏观经济学。

samuelson自称是经济学的最后一位通才。他说:“生为经济学家,1939年是一个伟大的时刻。”

1930年代的伦敦是个汇集巨人的地方。罗素,萧伯纳,wittgenstein, 凯恩斯,jone.robinson,还有早逝的天才ramsey,每一个人的光芒都足以辉映一个时代。你能想象这么多奇妙的人居然生活在一个时代,一座城市?

那时侯的hicks还在伦敦经济学院求学,哈耶克在那里宣讲自由主义理论,而凯恩斯则开始了他的十次经济学讲座,“马戏团”里有harrod,robinson,sraffa这样前途无量的青年。经济学处于清晨的明媚阳光中。

大萧条中成长起来的一代,solow,samuelson,friedman,tobin,这些未来的诺贝尔奖得主在凯恩斯开辟的园地里挥动了铁锹,并统治了那里,直到70年代遇到了lucas的挑战。

lucas的成功证明了经济学的真正发展不在于提出新奇的观点,而在于引入新的工具与方法。lucas以后,is—lm曲线开始从经济学文献中消失。经济学形成了新的研究范式,即直接从理性人的效用最大化行为来探讨宏观经济现象。宏观经济学家开始学习运用ramsey在1928年就写出的最优消费模型和samuelson1956年的交叠世代模型。宏观经济学找到了自己的微观基础,经济学重新回到新古典传统的怀抱之中。

宏观经济学的两条主线:经济波动和经济增长

第9篇

肖瑶(1987.10―),女,河北保定人,硕士,助教,研究方向:西方经济学。

摘要:西方经济学研究自学说创立之初就有两种根源,一种是对增加人类财富的关注,一种是更深层的精神价值的追求。因此,梳理古典经济学中的伦理思想脉络能够有效弥补高度数理化的经济学研究的偏颇之处,使经济学发展步入更为平衡与健康的轨道。本文将归纳和总结具有代表性的经济流派与经济学家的经济伦理思想,并在此基础上提出经济伦理研究对我国现阶段研究的现实指导意义。

关键词:古典经济学派;理性经济人;公正旁观者;经济学伦理

一、西方经济学研究对象

西方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主要包括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律及政策建议。近年来,西方经济学的研究逐渐出现高度数理化和“工程学”方法泛化的发展趋势。现代经济学的发展为总结人类社会经济运行的一般规律,往往采取高度抽象概括的数学模型,通过设定苛刻的假设条件来研究某些要素变动对总体经济规律产生的影响。从而,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经济学家把亚当・斯密提出的理性经济人假设进行了延伸,认为人作为市场经济的主体属于纯经济动物,因此在经济学研究中无需重视道德关怀和伦理价值,企图从工具主义的角度对经济现象进行解读。然而,如果对经济运行规律的研究需要运用逻辑推理等工程学原理,那么基于客观经济规律基础之上的政策建议往往要考虑更为复杂的伦理因素与道德因素,从而使经济政策能够促进更广大意义上人类的福祉,而不是沦为扩大贫富差距、引发社会动荡的推手与帮凶。

二、古典经济学派伦理基础

亚当・斯密在其《国富论》中主要探讨了国民财富的基本性质及产生根源,并提出了西方经济学理论形成的基本假设:即理性经济人假设。亚当・斯密认为,人的本性是懒惰而利己的,每个人都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理性经济人在市场经济中是各经济主体人格化的体现,即消费者追求效用最大化,厂商追求利润最大化,要素所有者追求收益最大化,政府追求目标决策最优化等。亚当・斯密同时推断出在理性经济人的假设下,市场将通过‘看不见的手’推动社会改进,市场主体在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对社会福利的增加也做出了更大贡献,而这种社会贡献虽然不源自市场主体的初衷,但客观上往往比源于单纯的利他性动机能对社会发展产生更大的推动作用。然而,斯密的论述并没有从结论上或道德上肯定了功利主义乃至工具主义的观点,即人可以在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的基础上不加任何限制于道德约束,而任何一种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追寻都在客观意义上导致了社会整体福祉的增长。斯密在道德上并没有对人类的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动机加以否定,而是一定意义上肯定了其正当性。但同时斯密也指出,这种正当性不是自发的,而是需要靠一整套伦理机制加以制约。而斯密将这种机制称为‘公正的旁观者’,而其内涵又是极为丰富的:包括理智、原则、良心,内心的仲裁者以及由此建立的一系列政治制度、法律制度、道德体系、伦理体系等,并同时强调这一整套机制对理性经济人自利行为的引导约束作用。德国古典哲学创始人康德曾在他的《实践理性批判》中提到“有两样东西,我思索的回数愈多,时间愈久,它们充溢我以愈见刻刻常新、刻刻常增的惊异和严肃之感,那便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其中,我们也能体会到康德对源自人类内心深处并且与生俱来的道德律的敬畏与尊崇。这与亚当・斯密在其另一部伦理学经典名著《道德情操论》中也表述了与康德类似的观点,并在其经济学论述中强调了源自人类自身道德律、良心、理智乃至由此建立的政治、法律、道德、伦理等上层建筑对人类自利本性的约束与制约。

三、国富论中的经济伦理思想辨析

亚当・斯密提出“看不见的手”的原理,表示在市场经济运作中存在一种凌驾于其上的力量,推动人类在主观谋取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客观导致了社会整体效用的最大化。然而,斯密并未对何谓“看得见的手”做出明确解释,后世经济学家将其理解为源于市场经济运行规律本身的力量,即客观规律本身。但根据《国富论》中对这一规律的描述,不难发现斯密本人对“看不见的手”的概念内涵具有更宽泛的理解,其中包括源于市场经济运行规律中源自利己性的利他行为,例如鞋业生产者为了降低成本、实现利润最大化的同时,必然要采取提高生产效率、改进工具、改善经营管理方式等行为,这一定意义上就促进了整个制鞋工业生产力的提升,从而给消费者乃至整个社会带来福利。其次,除了市场经济自身的运行机制外,“看不见的手”还包括源自人性深处的理智、原则、良心、道德等利他主义倾向,以及由此衍生的道德、伦理、政治、法律等上层建筑的制度约束机制。这些都有利于把理性经济人在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过程中对他人及社会的破坏性因素降到最低。关于此种机制的解释,斯密在其《国富论》中称之为“公正的旁观者”或者“理智、原则、良心、胸中的栖息者、内心的人、我的行为的大法官和仲裁者”。在此种意义上,斯密的经济学原则与伦理学原则出现了重合与统一。由此可见,斯密的“看不见的手”以及“理性经济人假设”并未给市场经济及资本主义制度歌功颂德,也没有从功利主义的角度过度提升自由竞争、市场经济的重要性。而是希望通过能够促进社会正义的一系列制度设计及诉诸人类内心深处的理性与道德对人类实现自我利益最大化的本性加以约束限制,从而充分发挥市场经济的调节作用,促进社会整体利益的提升。

四、启示

西方经济学作为研究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础学科,为探索市场经济运行规律、推动市场经济深入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通过对古典经济学派经济伦理根源的探究,不难发现西方经济学的经济伦理源源主要建立在三大思想体系的基础上:其一、以性恶论为基础的理性经济人假设。其二、产权界定的基础为私有制,并进一步重申了私有制是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根基,是神圣不可撼动的。其三、强调以自由竞争为基础的市场运营机制,主张应将政府干预限制在最低水平。基于上述理论基础,西方经济学伦理思想确认了以追求个人权利、财富最大化为核心的思想体系,并得出结论:只有确保充分的市场竞争及降低政府干预才能导致社会福利的普遍增加。20世纪初,美国经济学家凯恩斯开始揭示古典经济学派的伦理学弊端,并指出西方经济学的经济伦理思想在社会财富急剧增加时,将无法达到福利经济学理论指出的社会福利普遍增加。相反,容易导致社会风气的普遍下降以及社会大众对财富占有欲的无限膨胀,从而把整个社会拖入经济危机的谷底。因此,西方经济学的教学过程中应重点强调古典经济学派的经济伦理缺陷,充分融合政治经济学中政府干预、道德约束等基本思想,最终引导社会风气更加趋向公平正义。(作者单位:河北金融学院国际教育学院)

参考文献:

[1] 《施蒂格勒论文精粹》,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386页

[2] 维克多・J・范伯格:《经济学中的规则和选择》,陕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38页